女客一声怒喝,手中团扇也翻了个面,有意露出扇柄上的芙蕖印记。“乾……乾元道!”
苏禀泰一看芙蕖印记便知,女客竟是乾元道的人!乾元道,乃是东洲第一门宗,道中之人皆行为莫测、来去无踪,修为更是个个逆天,别看苏禀泰在天澹城是第一高手,若放在乾元道中,或连中流都排不上。芙蕖印记,便是乾元道来往于世的标记,见芙蕖者如见乾元门主,道中之人凭此印记,便可横行东洲。见苏禀泰一脸震惊,女客心中不动声色的一阵得意,转头问戚蓝:“戚蓝贤徒,眼前披发狼狈之徒,可是与你有过婚约?”
众人闻声,均回头看向人群之后的苏廷,他还未得空梳理头发,确是一副狼狈之相。戚蓝也看向苏廷,隐隐感觉他气息内敛,与刚才来时有所不同,却并未太过在意,而是点头答道:“师父明察,正是此人。”
女客团扇一挥,冷然说道:“苏廷小儿之遇,老道亦有所闻,不过,既是残体废人,便勿再纠缠我徒儿。所谓婚约,就此作罢。”
对于苏廷,女客全然一副漠视态度,甚至不屑探体查他修为。而受言语侮辱的苏廷,却并未看女客一眼,只是一脸平淡的看着戚蓝,未做任何言语。“师父所言极是。废物配上婢女,这才般配。”
戚蓝说出此言,意在看苏廷悲愤却无奈的反应,却见苏廷脸上毫无波澜,再无刚才气急败坏之色,竟倍感失望。倏尔,戚蓝似想到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朗口说道:“此是休书一封,今日,便是我休了你。”
说完,休书无风离手,径直飘向苏廷脚下。女子休夫?荒唐!苏禀泰满眼看着,心中怒极,自古以来,只有男子拟休书与女子,何有女子休夫之说?若是平常,戚家敢如此作为,必遭苏家报复!只是如今……苏禀泰转眼看向女客。眼下戚家有乾元道撑腰,才敢有恃无恐,要知苏家虽在天澹城颇有势力,但若惹了乾元道,也会被顷刻灭门。反观苏廷,他倒是一脸淡然,捡起脚边休书,细看一遍后,淡笑开口:“也好。你我如今已如云泥,我自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然后,他挥着休书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只是他日,你若后悔,却再无机会了!”
后悔?戚蓝只觉好笑:一个废人而已,值得我去后悔?看着苏廷离去背影,苏禀泰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先是婢女代嫁,再是被女休夫,我儿命苦,连遭不幸,我却无法作为,实在窝囊!摇头复叹气,苏禀泰回头看了一眼女客,也无奈跟上离去。……苏府。陈事厅。“窝囊!实在窝囊!那戚无意,竟都不愿一见?”
大门主苏禀福一阵咆哮,继而“啪”的一声,桌角被他一掌生生拍断。“背后有乾元道人在场,纵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禀泰正襟上座,言语中颇为无奈。“早说要拿了他的少主位,你却不肯。今日如何?堂堂苏家少主被人休掉,怕是要惹人笑掉!”
苏禀福怒气不减,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中堂的苏廷。闻听此言,苏禀泰却冷笑道:“拿了廷儿的少主位,好让你儿苏升接着吗?”
“你……”被戳中心头,苏禀福瞬间哑口。此时,大长老苏去疾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苍然说道:“苏廷如今之躯,实难堪少主隆位,早日拿掉,也是给我苏家列祖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苏家青年一个机会。”
大长老一向偏袒大门主,此言却句句以苏家为念,苏禀泰一时竟无言以对。“诸位爷爷,诸位叔伯,今日一事无怪其他,皆怨我残体废修,难堪重任。少主一位,我还是自动让出罢!”
苏廷虽有心将修为归复一事相告,却觉似有不妥,倒不若先一把退净,待看清形势后再做计较。“哦?”
听苏廷说要主动退位,苏禀福先是一脸不信,之后便暗自窃喜:如此一来,我儿苏升,便大有可为了!遂向大长老递去一个眼神,大长老瞬间会意,不等苏禀泰出言阻止,便高声说道:“也罢!既然廷儿执意让位,我等也不好推辞,只是这新少主之位,该如何遴选?”
因怕苏禀泰开口生枝,大长老便将让位一事一语带过,而是以询问的口气,直接将遴选新少主一事抛给他。大长老与大门主的唱和,苏禀泰心中明了,却不想苏廷会主动让位,便用确认的眼神看向他,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方才长吁一口气,说道:“烦大长老操劳,你说如何便如何罢!”
三年来,苏禀泰一直想尽办法维护苏廷的少主之位,不过,他也知道,废立少主的这一天终将到来。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心中却不由生出无限愧疚,是对苏廷,也是对亡妻。“既如此。”
大长老努力压制着心中兴奋,却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一字一顿说道:“下月十五,正逢中秋,不如就在该日社坛演法,另择族中良者入位。”
其余诸人见家主并无异议,也纷纷附议。下月十五?苏廷暗暗点头:也好,仍有月余时间,足够我巩固修为、再做提升了。到时,该是我的,还得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