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点点头。
他们两个就从另一侧绕过那扇照壁,随后看到大殿正门的匾额:紫光阁。
沿着长长的走廊深入大殿,会现这栋建筑物远比在外面所见要大得多。走廊两侧有大大小小的房间,门上有各部门的牌子,一些李真听说过,另一些闻所未闻。里面同外面是两个世界,看起来就好像一栋高档的写字楼。虽然偶尔可见有古意的山水字画、玲珑摆件,然而同这建筑数百年前的模样相比已是大相径庭了。
人渐渐变多起来,一些工作人员脸色凝重地来回奔走,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满是紧张郑重的气氛。他们两个凭借自己的胸卡通过两道门禁验证,最终抵达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这间会场里是常见的那种环形会议桌,座椅之后又有两排座椅,应当是为列席人员准备的。似乎他们来得要早些,会议室里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桌上有名牌的“重要人物”都未到场,戴炳成算是第一个走进来的“有名有姓”的与会人员。
李真在戴炳成身后坐下了,看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离会议开场还有十五分钟。
这里是南海啊。他坐定之后在心里微微感慨——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来到这儿。
又过了五分钟,另一个人走进会议室。那是一位老人,穿着黑色的笔挺制服,肋下夹着军帽,露出满头的白来。戴炳成在他进门之后立即起身,站成了一支标枪。李真只朝他的肩膀上扫了一眼,也立即站起来,将脸绷成一张扑克牌。
老人的肩头有两颗紫心金星灼灼闪耀——这是一位中将。
6军的将官军礼服应该是墨绿色,然而他的军礼服却是黑色——这是属于特别事务府系统的制服,而这个系统里只有一位中将。
总长阁下。
两人向总长敬礼,老人在回礼之后严肃地看看他们,将目光在李真身上略微多停留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坐下吧。”
但他们仍在老人落座之后才坐回原位,戴炳成就像李真一样把腰杆儿挺得笔直,似乎这位保卫局局长在坐到自己大老板身边的时候也像当初的李真一样,心中略微有些紧张忐忑。
于是李真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只是列席而已,用不着像戴局长一样坐在一位将军的身边,看样子连呼喘气都有点儿不自在。
总长入场之后,其他人便像约好了一样6续走进房间。于是这间会议室变得热闹起来——普通人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谈笑,只有大佬们才会彼此点头致意寒暄,而他们的随行人员则填满了会议桌之后的两排座椅,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因此升高了一些。
然而李真注意到,大部分的人是坐在他们对面的。自己这一侧有些冷清,桌上只有五个席位。两个属于特别事务府,另外三个人穿着6军制服,一位少将、一位上校,还有一个没有挂衔。
最后有一个秃顶的中年人走到正席上落座,朝两侧众人点点头,清清嗓子:“诸位,会议开始了啊。”
实际上李真一直是抱着略显好奇的心态来参加这次会议的。不管怎么说,他之前从未想到自己会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因而很想瞧瞧在这种场合,那些自己从前只能“听说”的大人物们都是什么表现。
但眼下他却有点儿失望。因为除去他们的身份不谈的话……眼下的场面和自己从前开班会的时候也差不多。
一些人忧心忡忡,一些人表情麻木,一些人显得满不在乎。会议桌上有名有姓的大约二十多个人,外加他们身后将近三十个随行人员——五十人神色各异,全然没有他之前想象的如临大敌的气氛。
而他身边就坐了一个中年人,似乎是那位没有挂衔的与会者的随行人员。那人在坐到李真身边的时候朝自己略微笑了笑,然后将电子记事本搁在膝头,盯着上面的数据就不再言语了。起先李真觉得这位是在研究资料,然而直到会议主持人花五分钟开了场之后那一页也没有被他点过去。
李真不禁朝他膝盖上的显示屏瞥了一眼。
现那上面显示的是……“2o15年xx部队年度工作总结、后勤处年度财政计划”。
这完全同这次会议的内容不搭边儿啊。
他皱了皱眉。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紧张得太过分了,还是眼下他们讨论的事情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这时候会议开始进入正题,与会众人看了几张在室内另一头的大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图片,又听主持者介绍了一番神农架事件的相关情况,短暂地沉默下来。李真也才弄清楚那个主持会议的人的身份——帝国司法部部长助理。
接下来这位助理的一句话令李真意识到,这次会议也许不像他想象得那样简单。
因为他说的是:“有关类种,我们先来听一听戴炳成少校的意见。请重点讲述神农架事件当日的事经过,并对特别事务府北方基地的战斗伤亡情况作出解释。”
李真可以从侧面看到,戴炳成微微一愣。
由司法部部长助理来主持这次会议本来就有些违和,此时又说出这种话来——怎么看都像是在兴师问罪。
戴炳成看了看身边的总长,清清嗓子,沉声说道:“相关情况各位面前的会议资料里都有详细说明。接下来我要重点阐述的也是当日的战斗情况。然而在此之前请各位先看一段视频资料。”
随后他点了点头,房间另一侧的工作人员便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影像。
是同亚当的战斗场面。
这段影像资料来自当时执行官战术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效果并不是很好。但即便画面模糊,人们仍可辨识出场地中间的那个巨大身影。它被包裹在一团火光当中,影像因为拍摄者的动作而颤抖不止——这是双方第一次接触时的情景,亚当凭借自己的能力阻隔了火焰、停止弹头,而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其中一台力场生器。
当时这类种给人带来的震撼,李真今日记忆犹新。可是如今坐在会议室当中看这段影像,却很难再体会到当日的那种绝望与恐惧。
因为画面其实不是很“精彩刺激”。
敌人只有一个,还走得很慢。而强大的火力不停地轰击在它身上,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家伙已经占尽下风,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颓然倾倒。之后的画面一转,有人从阵线之后跳了出去,试图绕到亚当背后对他进行突袭。
看到这里的时候,李真抿了抿嘴。
这段影像资料自己的电脑里也是有的,然而他从来没看过。
只是因为一件事:当日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战斗结束之后的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实际上那时候他处于某种很不正常的状态:劫后余生的兴奋、身体重塑之后的悸动、还有意识当中某些不安分的狂躁情绪。种种因素令他当时是以一种极其模糊、焦躁的情绪来与人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