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开始觉得更加诡异并且稍稍有些寒冷。他认识到自己或许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且开始思考为什么戴炳成没有迅脱离战场而是选择同他们正面作战。
是的,“正面作战”——对方的战果已经不是偷袭或者伏击所能达成的了。
但是这时候他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仍然将重心放在应决然的身上。
或者说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一旦稍稍放松节奏,那魔神就径直杀过来了。
可问题是,这战场上的“魔神”并不止应决然一个人。
留给上尉思考的时间只有十秒钟。
十秒钟之后他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我看到你了。”
少尉身上的毫毛根根竖起,像一只受惊的猫那样跳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手枪,下意识地准备近身格斗。但就如之前很多人的所承受的无情命运那样——或许命运还是稍稍青睐了他一下子的——一柄锋利到极致的短刀卸掉了他持枪的右臂。在痛觉传送到他的神经中枢以前,戴炳成已经接过落在半空中的手枪,两枪打在他的胸口,另两枪爆掉了刚来得及转脸的少尉的头。
接下来他一把扯下少尉身上的通讯器,扫了一眼少尉身上的铭牌之后以含糊不清却刚好能被人理解的声音说道:“我是苏还真少尉,接任现场指挥权。我命令,全军撤退。导弹打击即将到来。”
所有人立即执行命令的状况当然不可能生。但迟疑与慌乱却是有可能生的——原本抱着必死的信念,如今却忽然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在死掉之前离开这可怕的地方了——每一个正常人都会考虑那么一下子,甚至还会有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那种人拔腿便走。
于是阵线上的火力一下子变得稀疏起来,帝**的一部分注意力开始转向自己的同袍以及后方。
戴炳成抓住了这机会,用最后的力量以及意志力冲出前线指挥部——前方三十米处便是应决然的身影。
他在十年后第一次呼出了应决然的名字:“决然!!”
在枪火声中显得微弱的声音立即被应决然捕捉到。他只稍稍转头就看见戴炳成伏低了的身影。于是他迅从地上抓起一把东西——包括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以绝大的力道掷向那台基站式力场生器。
明亮的电火花爆出来,限制力场失效。
戴炳成双腿上的肌肉终于因为连续的高强度运作而痉挛。他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在地。但应决然已经向他遥遥伸出手,他周围四米范围之内所有的细小物体都在刹那之间浮空,包括四枚已经快要撞上他脸颊的子弹。
然后应决然收了手。将戴炳成拉至自己身前。拦腰夹起他飞身便走。
这一切几乎生在帝**的眼皮子底下。然而除去几个真正的悍不畏死之徒以外,没人再想追击了——
倘若对方有能力动用光量子生器这种战略级武器、有能力将飞至半空的导弹引爆、有能力无视你手中轻武器的任何形式攻击,并且身边的那一位又是在五分钟之内干掉了过三十个突击者的强力人士——你该怎么办?
失掉了指挥中枢的帝**交上一份令应决然相当满意的答卷。就像约好了一般,在反抗者迅后撤并且脱离战场的一刹那。帝**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因为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今夜他们的使命根本不可能被完成。
两分钟之后。一枚导弹准确命中此地。为今夜的攻防画上圆满的句号——对反抗者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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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狗胆!!”
这是皇帝朱照煦的震怒。伴随着这一句振聋聩的怒吼,皇帝面前书桌上的东西被他统统扫到了地上——包括国防大臣一个月前赠予他的一尊黄铜镇纸。
国防大臣崔文涢直挺挺地站在年轻的皇帝面前不一言,但用余光瞥了瞥那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镇纸——他庆幸皇帝没有将那东西砸在他的额头上。
皇帝很愤怒。崔文涢很惶恐。但他的心里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在某个时候有人告诉他,戴炳成已然伏诛。
泄之后皇帝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他抬起手指着崔文涢,用快要颤的声音说:“你说说看——你给朕说说看——谁给你胆子这么干的?!”
崔文涢舔舔干燥的嘴唇,刚要开口。但皇帝刚才那句“问话”显然也仅仅是“问话”而已。他又将手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想要权!!”
皇帝的声音有点儿声嘶力竭,那四个字简直就是拖长了音儿喊出来的:“你怕戴炳成醒过来分你的权!你这个蠢材——朕真想那么做,何必冷藏了他十年?这样子,都安不了你们这群蠢材的心??”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转一圈,又转回脸指着崔文涢接着骂:“去年,阁老张忠正,车祸死了。春节的时候,阁老左富春,食物中毒死了。上个月——你告诉朕阁老孙宏岳查出来得了食道癌?他也要死了吧?没有这件事他这个月是不是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