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闻舟的折子递了上去,本想自己去看看阿娓如今的情况,却一直抽不开身,便让墨麒和绿芜替她去了一趟,临去时,檀闻舟包了一包银子,让他们送过去。公文不过两日,也得了朱批。萧世子的金车一月内不许再用,只能乘轿出行。景徽帝看了一眼檀闻舟这个月的考核评级,又听到有人在宫外看到檀闻舟行善助人的好事,为萧世子善了后事,很满意的点点头。檀闻舟是燕王底下的人,为此还夸赞了元修几句。正好青州进贡上来几十匹藕丝制成的绸缎,景徽帝一高兴,便赏了元修十匹。又听说元修想在京郊以西的山上建座山庄,高兴之下也一并允了。转头萧世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景徽帝当着他父亲的面,声色俱厉的训斥他一顿。太子对萧越并没什么好脾性,只不过看在是皇后亲侄的份上,会客气几分,看见萧越被景徽帝训斥,他心里还有些窃喜。凤仪宫里。皇后的神色平静的捧着茶盅,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沫,淡淡对一旁站着的太子笑道:“太子这些日也要勤勉一些,今日听说陛下还赏了燕王殿下,说起来燕王这孩子确实不错,人长得端正,做的事情也这样好看,太子有这样的兄弟,是东宫的福气。”
元祁脸色一僵,随即笑道:“是,母后说的是。”
从凤仪宫出来,元祁一路上神色晦暗,心里早已经把燕王骂了几百遍。长街上,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江子麟。他身佩环刀,一身锦衣卫服制,刚从十三所里交了对牌出来。他行礼,看到太子神情不太好,明知故问道:“太子殿下看起来心情不佳?是谁冒犯了您?”
元祁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托你那个好兄弟的福。”
他眼神一沉,“还有燕王那小子。”
江子麟道:“世子?”
他想了想,道:“皇后娘娘只有这一个弟弟,自然是紧张些,太子殿下一国储君,何必为这些小事烦恼,世子再骄横,也终归是世子罢了,以后袭爵,也只是个侯爵。倒是燕王殿下,今日臣也惊讶,陛下对燕王殿下竟然也如此器重。”
说到最后“器重”两个字时,他咬词微微加重力度。这句话像个石头,砰的一声砸进了元祁的心里,他脸色黑的阴沉。江子麟恍若未察,话锋一转道:“不过,说来奇怪,自从檀闻舟进了大理寺,燕王便如虎添翼一般,连陛下似乎都比从前更看重燕王殿下了。听说前日大街上,萧世子的车冲撞了路人,还是小檀大人自掏腰包,给受伤的行人和摊贩做补给。”
太子一听到到这话,阴着脸嗤笑一声:“如虎添翼?进了锦衣卫话都不会说了?我看他还是个烂泥巴,踩在脚下本宫都嫌他掉价,一个贱婢的儿子,也敢跟本宫争。”
江子麟赶紧低下头,赔罪道:“是臣失言了。”
“你说的那个檀闻舟。。。。。。”他看了江子麟一眼,幽幽道:“你有办法?”
江子麟笑了笑,道:“臣有个蠢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是蠢法子你还想说?”
江子麟被怼的脸色青一会白一会,他装作没听见,继续道:“萧世子闹事杀人一案仍然待审,只不过萧家势大,又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才将他暂且保出来,说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世子这次按道理就算不能被流放,也要蹲一蹲大狱,秋后会审,朝野上下,大理寺上下,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不如让檀闻舟来亲自审理这桩案子,他不是最爱做好人么,这样得罪人的事情,便让他来做,看他是要保全自己还是保全和他没有关系的贱民,如此一来,他若袒护萧世子,便能戳穿他假清高的面目,陛下也会对他不再器重,他若是秉公办理,优惠得罪萧家,檀闻舟又和燕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燕王也能受到波及。”
太子想了想,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几日,景徽帝的谕旨便传了下来,燕王坐在案后,一手轻轻握着发下来的公文,眼中神色复杂,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檀闻舟,温声道:“萧世子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陛下既然指定你来做主审,你可想好该如何处理。”
檀闻舟想了想,摇摇头。元修以为她有些害怕,神色缓和道:“你不必紧张,你初进大理寺,便让你来处理这样的案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据我所知,是太子推举你,可见他们是故意想将你拉进局中。我今日就写折子,帮你推了主审的位子。”
檀闻舟突然道:“殿下觉得,其他人做主审,这案子会如何处理?”
元修道:“大抵都会因为萧家的权势,大事化小。”
檀闻舟继续问道:“那殿下觉得,此事应该得怎样处理最好?”
元修沉默不语,他放下公文,端起一旁的青瓷,淡淡道:“最好当然是能平息此事。”
檀闻舟沉默。元修本以为谈话就此结束,准备起身时,檀闻舟却忽然开口,道:“殿下,臣自殿试后,到大理寺,如今已经有一月有余,如今时日渐长,心里却一直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元修道:“什么疑问?”
“这样下去,难道百姓不会觉得朝廷无能,不会觉得律法形同虚设,萧世子当街杀人,若不严惩,不会让大理寺失去作为司法官署的尊严吗?”
檀闻舟认真道。元修听闻置之一笑,摇头道:“闻舟啊闻舟,檀大人为官多年,你怎么就没学会一点?想要实施自己的抱负不是坏事,但是在朝堂里,在还没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明哲保身才有机会做完自己像做的事,本王知道,你心疼那些百姓,甚至为他们贴补银钱,闻舟,你很善良,但是不适合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