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也拿来放在林府外的拜年名刺,有些事亲自前来拜年留下的,宝因在瞧过后,转身要拿去收好,却又忽然顿住不动,心中思踌一番,还是特地派人去了趟长极巷的谢府,那边倒是把名刺给收下了。
夜间林业绥下值回来,两人沐浴完,同躺卧床时,宝因提了一嘴这事,他也笑道:“身为婿郎,确实该向岳翁递名刺拜年,明日我再让人给府里送些节物过去。”
宝因若有所思的点头,正想着也该给谢珍果、谢晋渠、谢晋滉还有谢晋楷几个送些应节的东西。
林业绥扯下被鸾凤钩挂起的床帏,无遗漏的询问:“你那几个弟妹都喜欢些什么,若是府库中没有,明早好吩咐人出去采买。”
烛光被纱遮挡,昏暗中的宝因展开笑颜,轻轻嗯了声。
盈盈笑意下,林业绥心中所压的那座山似也轻便起来,露出笑来,他动手掖好女子未盖全的衾被,想起自己今夜踏月晚归,刚进院子,便瞧见女子立于廊下在等自己。
“我这几日恐都要晚归,不必再如此等我,我去偏寝睡即可。”
宝因当夜虽点头应下,次日戌时却见她点灯在屋中等候人归,男子拢眉还未开口,她便先说道:“爷不要我睡偏寝,我又怎么舍得爷去睡?”
男子没法,只好嘱人在夜间将暖榻烧热些。
直至快到上元节,林业绥仍还是卯时去官署,戌时才回府。
作者有话说:
“福庆新日,寿禄延长”出自敦煌文书,上章的也是。
名刺就是名片,这个习俗是宋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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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王姨娘
建邺的这场大雪时断时续,上元节过后才见消弭的势头,正月十七、十八,山林瓦间及地上所落的雪开始消融之际,各家各户的孩童纷纷跑出去堆雪狮儿玩,求这最后的祥瑞。
林却意知道自己没几日就要被送回梵净山去,寅正醒来再没敢睡,坐在卧床上,一直盯着外头夜里的那片白色。
卯时一到,穿上鞋袜便出了屋子,刚弯腰团了雪在手中,又觉得自己玩起来没多大意思,便带上妈妈去了春昔院寻自己三姐,姊妹二人想着好几日都不见嫂嫂,又结伴来到西府。
刚走到微明院正屋的台阶下,便垂头不敢再动,喊了声“兄长”。
林业绥正要去官署,对她们二人略微点头后,刚要抬脚走,念及屋内女子晨起时的异样,嘱咐道:“你们嫂嫂身子有些不适,不要太过吵闹。”
林妙意和林却意连连点头,等男子走了才进屋,也不敢再提玩雪的事。
宝因察觉出她们的心思,让她们吃了早食再去堆雪狮,生怕两人忙不过来,便吩咐了侍女在旁为其铲雪、端雪,同时又嘱咐林却意要注意身子,不可玩过头。
李婆子来时,见到这副玩雪的情景,才跨过院门便笑着打趣道:“两位姐儿也踩着这冬雪的尾巴来给大奶奶堆祥瑞了,我这一遭倒是来迟了,竟让两位娘子抢了先去,来年可万不能再迟了。”
林却意和林妙意也被说得脸上心里都高兴,林妙意回了些与人交好的套话,林却意却是回了几句俏皮话。
姊妹二人的性子截然不同。
李婆子不再同她们打诨,走到廊下抖了抖寒气,才挑开门帘进得正屋去,瞧见女子坐在榻上,纤纤细手捧着个缠丝海棠白玛瑙碗,她上前将旁边几上的抱枝匙递过去,细微嗅得些药的苦味:“大奶奶可是病了?”
岁末至上元节这段时日,要核实各处庄子的租钱,外送的节物,东西府的节日赏银、账目,还要将节宴拿出来使过的金银器和所收到的节物收入府库。
这些忙完,只觉精气都失了小半去。
宝因拿抱枝匙在汤中搅了几搅,白玉作的匙与泛红的汤药也交相辉映,使得吃药别有一番风趣,而后她缓缓喝下,面不见半点苦色,反温笑道:“只是近日觉得身子疲乏又全不思食,便让玉藻去配了副八珍散,倒也算不得是药,益气补血的罢了。”
李婆子听到补血二字,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十四为新妇的女儿,粗叹口气:“不瞒大奶奶说,我那小女前儿刚生完,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这弄瓦之喜,当妈的便已崩漏不止,直今也没个好的,若大奶奶垂怜,肯将这方子赏我”
说罢,直接跪下,来前好不容易压下的哭声,又返了起来:“我一家子就是化成灰,也得记上您一辈子的恩情。”
平白受人跪拜,吓得宝因连忙让侍女扶人起来,细思那番原由,笑叹道:“不过是简单的四君四物合成的方子,只因其中有一味人参寻常人家难以消用,便瞧着珍贵起来。”
李婆子的心是彻底凉了,这一钱末等人参便是白银三十。
“只需将当归、川芎、白芍药、熟地黄、人参、白术、白茯苓、炙甘草各配六钱,加些枣儿或是生姜煎熬,便能调和营卫。”宝因默了片刻,“我这里倒还吃剩了些,待会儿你带回去。”
既救人又施下恩情,何乐不为。
李婆子倒真像感谢生身父母般,磕了几个头才算好,起身说近日府中的流水账也更卖力起来,像是在说外头那俗讲百戏的热闹般。
宝因瞧了几眼账目,未发觉哪有缺漏,便连支出十枚通宝的账都记得分毫不差,何时支出,支出何用均是清清楚楚的,没有一笔糊涂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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