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寺正只是云海一渺尘。”林业绥手拍去袍摆的尘土,“随风而动,便是最好的归宿。”
沈云刚想问风是谁。
车驾已动。
街鼓响起,坊门开。
驭夫将车驾驶进长乐巷后,搬来车凳在旁放好,又小跑去敲府门,在男子走来这儿之前,大声喊道:“绥大爷回府了,快开门!”
耳尖的门房小厮紧忙打开西角门,迎他们绥大爷入府。
林业绥进了府,往微明院去。
走过游廊,绕过院里的怪石流水,便见一树芭蕉旁趴卧着的女子,芳泽无加,铅华不御,修眉联娟,青丝如瀑。
廊下坐了忙针线活的侍儿,安安静静的在守着女子。
瞧见绥大爷回来,本想开口叫醒大奶奶,只是刚开口便被遏止,她也领会过来,抱着针线篮子去了别处。
假寐的宝因睁眼,皓齿内鲜,歪头枕臂,笑吟吟道:“爷遣走侍儿是要做什么?”
林业绥言笑自若的反诘:“幼福想要我做什么?”
宝因娇嗔一眼,偏头不理。
林业绥挑帘入内,见女子欲起,瞥了眼她快五个月的肚子,直接倾身过去,将人捞到怀里,低声斥责,带着无奈:“这样眠着,窗落下来该要如何?”
倚着男子在榻边坐好后,宝因低眉揉着被枕麻的手臂,乖乖认错,语气诚恳:“以后不会如此。”
很快又抬头朝外吩咐准备洗漱的水。
待男子洗漱过后,她拿了干帕子递过去:“可是生了变故?”
林业绥摇头,唇畔带笑,温声道:“连夜造访了几位官员的府邸,求他们办了件事。”
说得倒像是真的。
宝因不禁展颜,正三品官员还需去求人办事,说出去谁能信。
擦干手上水珠,林业绥将帕子放在矮几上,落座榻边后,轻声询问:“几时去?”
阴家前几日便递来了帖子,相邀她廿三这日同去玄都观。
太子妃出身泰山羊氏,其外祖便是李郡阴氏,东宫自不敢明目张胆的拜谒林府或以东宫名义邀她前往。
九卿乃天子家臣,东宫非亲非故,擅自与之来往便有结党之嫌,且今日太子丧服入宫,林府与东宫若贸然接触,必会招人猜疑。
阴氏有子弟在议婚,林府亦有待嫁的林妙意,两家见面倒也不那么突兀。
宝因眨眼:“卯末。”
男子捡起遗落榻上的棋子,指腹来回摩挲着圆润玉面,静默不语。
“爷整夜未归,为的不正是多增几分胜算吗?”宝因走去高几旁,拿灯箸把浸润在鱼脂中的灯芯夹出,柔声说道,“既有了胜算,爷好好在家睡一觉,等着我和孩子回来便是。”
说罢,便要让他去睡一会儿。
林业绥半阖双目,望着那只来牵他的纤手,哑然失笑,任由女子为他解衣袍,散发冠。
陪着男子睡了会儿,宝因下榻轻解寝衣,吩咐玉藻去命人备好牛车,又唤来专门侍奉妆面衣物的侍儿梳妆换衣。
收拾一番,她正色瞧了眼床帏,而后垂眸,掩住思绪。
女子离去后,林业绥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