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去,他觉得他爸同样也不想他回去。
那就不回去吧。爷爷虽然看着严肃,从来不会对他笑,但也不会骂他、打他,他在爷爷这里住的挺好的。
只是那年冬天掉进冰窟窿里的记忆却像刻在了小鸣殊心上,没有哪一天能让他忘记这份恐惧。
很多很多个夜晚,他都是从睡梦中哭喊着醒过来。
他喊:“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也喊:“我好冷!小姨,我害怕,你别走,我怕……”
更多次喊的是:“小哥哥!小哥哥救救我……”
甚至有很多次他梦见小哥哥没能把他从冰窟窿里救出来,反倒被他拖着掉进了湖中,两人在冰冷的湖水中挣扎求救,却无人来应。
汹涌而来的湖水将他们吞没、缠缚,冻麻了他们的身体,也夺走了他们最后一丝氧气……
在窒息的痛苦中,陆鸣殊模糊的看见了一点红。
那是小哥哥锁骨上的一颗小红痣。
除此之外,对湖和水的恐惧,让陆鸣殊一度不敢接近浴缸,洗澡都不敢洗,只能让保姆阿姨天天给他擦身。
后来是陆国雄态度强硬地把他扔进了浴缸,让温水当头朝他浇下,这么几次之后陆鸣殊才从畏水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但噩梦却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驱逐,夜夜困缚着陆鸣殊。而他也在无数个惊醒的夜里,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穆慈心前后态度的转变。为什么下午他提出想出去玩时穆慈心还对他横眉冷对,仅仅隔了几个小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冻得那么结实的冰面会突然碎裂?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湖面上跑来跑去都没出问题,换了他就偏偏出事?
为什么从医院出来后爸爸要把他送去和爷爷一起住,之后也没再让穆慈心单独接近过他?
……
小鸣殊一天天长大,这些个为什么也在他心里日渐清晰。
特别是在陆鸣殊开始上高中,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他偷偷找私家侦探调查过当年那件事,时隔很多年,许多事情都难以再查证,但侦探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向陆鸣殊反馈了某些消息——
穆慈心在亲眼目睹他掉进去之后,确实推着婴儿车一路狂奔着去找了物业,然后带着人前来救他。
物业人员和正在跳广场舞的许多大妈都能为其作证,她当时有多急、多惶恐。
但很巧的是,他们那个小区的监控,偏偏在那天下午坏了,也就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冻得比石头还硬、切经过安全性评估的的湖面突然碎裂了那一块。
这件事影响恶劣,包括经理在内的十余名物业工作人员,以及当日负责盯监控的保安均被开除。
更巧的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年,那名保安回了老家,两年后在市里买了房买了车,还开起了不大的一间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