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一撩车帘下了马车,驻足在府门前看着那高高悬挂的余府牌匾,一身狼狈却气势不减,“既承其位,心慈手软,重念情分乃是大忌,这是母亲教你的第一件事!”
余修立在她身后拱手应了一声,旋即冷淡看着那些昨日对他捧高踩低,冷嘲热讽的下人们在瞧见母亲时,巨变恐慌的脸色。
那是刻进骨子里的敬畏与威慑!
“夫…夫人。”门房结结巴巴唤了一声,双腿只打摆子。
余夫人伸手拉住余修,昂首挺胸上了台阶进府,问那小厮“大人呢?”
“在…在府里,奴才这便去禀报。”小厮扭头便跑,却被林波拎住衣领给抓了回来。
“本夫人回府,还需要向大人禀报?”
小厮一个劲儿摇头,“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只是想向大人禀报夫人回府的好消息。”
余夫人哼笑,“是禀报大人这个好消息,还是去寻张姨娘通风报信呢?”
“没有,没有,奴才绝对没有。”小厮被拎离了地面,不住踢腾着,林波直接将人扔出了门去。
其余人见此,个个嘴腿闭的死紧,恨不能缩起来不被瞧见。
余夫人一甩衣袖,阔步下了台阶往府里走去,“那女人动作倒是快,短短几日就将门房都换成了她的人,可见是谋划多时,怕是做梦都在思量提拔哪个做她亲信呢。”
若非她那几日因修儿之事,心力交瘁同那畜生吵了一架,那女人又怎有那机会得逞。
一路走来,院子里多了不少生面孔,瞧见她气势不凡,齐齐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亦有识得她的老人,大惊失色往后院奔去。
“那棵树,瞧着就碍眼,砍了。”主院走廊阴凉处,一半躺摇椅,手执团扇满身珠宝翠摇的妇人,手一指院中梨花树,语气不可一世。
“你敢,这可是夫人亲手栽种,最喜欢的梨花树。”一嬷嬷挡在树前,发髻凌乱,暗色衣裳上印满了脚印,站姿不稳。
“夫人?”张姨娘嗤笑一声,“哪门子夫人,草菅人命下了大牢,予余氏抹黑丢脸的夫人吗?”
“沈嬷嬷,这话若是被大人听着了,你想怎么个死法?”
“住口,不许你羞辱我家夫人。”沈嬷嬷目眦欲裂,作势要扑过去拼命,却直接被张姨娘带来的人摁在了地上。
“老奴就是死,也不允许你个贱人破坏夫人住处。”什么死不死,夫人都不在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了。
“我家夫人只是暂且收押,更不曾被休弃,你一个卑贱妾室,竟妄想鸠占鹊巢,我呸!”
张姨娘闻言大怒,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好你个老刁奴,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别忘了你如今是在哪,这是余府,不是你家夫人的沈府。”
“这满院子下人都归顺了我,偏生就你忠心,当年,你可是没少扯着那贱人虎皮折腾我,今日就新仇旧账一起算!”
张姨娘甩着摇扇噔噔噔下了台阶,扭着腰肢朝沈嬷嬷走去,“死婆子,我让你骂,让你骂。”
她抬手狠狠甩了沈嬷嬷几个巴掌,又抬起绣花鞋死死碾压在沈嬷嬷手上,咬着牙来回转着圈,“死婆子,如今这余府都变天了,你还看不清局势呢。”
“嘴硬忠心是吧,我有的是时间,手段折磨你。”
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张姨娘着实累的不轻,这才松开沈嬷嬷,“当年我进门时,可还挨了你这贱奴两巴掌,那日本夫人就发过誓,一定会百倍千倍讨回来。”
她喘了口粗气,一挥手,“来人,给本夫人将这贱奴的嘴打烂,我看她还如何叫嚣。”
“哼,一朝得势,狼突鸱张,你等着,等我家夫人出来收拾你。”沈嬷嬷疼的满头冷汗,却死咬着牙,不呼半声痛。
“出来?”张姨娘捂住嘴呵呵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沈嬷嬷的惨状。
“她怕是这辈子都没那机会了,做下此等人神共愤,泯灭良心,令余氏蒙羞之事,你以为老爷还会让她活着出来?连累全族继续遭人耻笑吗?”
“你…你什么意思?”沈嬷嬷眸子大睁,脸上第一次有了恐慌之色。
张姨娘却不再理会她,悠悠哉哉回了廊下摇椅上躺着,满院中就只余巴掌打在脸上的啪啪声。
沈嬷嬷是余夫人陪嫁,年岁已近半百,被打的偏过头去,脸肿老高,嘴角溢血,似有昏迷之状。
“只要你三叩九拜,唤我一句夫人,我便考虑放过你,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如何?”张姨娘施舍般悠悠开口,斜睨着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人。
“你…做梦!”沈嬷嬷啐了口血水,不屑至极。
“呵。”张姨娘立时又来了气,“骨头倒是挺硬。”
嗤笑一声,她手一指锢住沈嬷嬷的几个婆子,“将她拉去一边打去,不松口,就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