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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余风陵续道:“那郑晔乃是这两年信王跟前的红人。他跟我说道,信王这一回跟郦家为难,附逆谋反云云不过是眼障,本意便是要寻出那部《子午内经》的下落。如今郦文道死了,这部书还是影踪不见,我同郦文道多年深交,尽人皆知,这便要着落在我身上……”

郦琛失声道:“他知道我在这里?”

余风陵道:“他……我不知道,他没说。哼,这人年纪轻轻,说话行事却好不厉害。”说到这里,仿佛是回想当日情形,眼中露出了一丝惧意。停了一停,方道:“总之,他说不管我用甚么法子,只消交出了那部书去,便保我那两个孩儿活到长大成人。”

郦琛怒道:“你为了你两个儿子,便不顾我爹爹的性命?这部书缴了上去,崇文院秘阁失火的案子岂不是坐定了要落在我爹爹身上?”

余风陵低声道:“你爹爹……郦兄弟已经定罪斩首,便再加些罪名,照说也不至于牵累了家里人……”

郦琛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已然不在人世。他乍闻噩耗时,心中只觉麻木,这时候一腔悲愤徒地涌将上来,在胸膛里冲突激荡,只要寻个发泄处。见余风陵腰悬长剑,便伸手拔了出来。

余风陵见到他脸上神情,心知不好,正欲张口呼叫,郦琛伸剑戳入了他“颊车穴”,登时哑了。郦琛手起一剑,斩在余风陵左腿上,划了个长长的口子。他手上气力不足,这一剑并未削断对方腿骨,愤激难消,又提起剑来,刺入余风陵手臂。

简淇“啊”了一声,欲言又止。眼见余风陵臂上腿上血如泉涌,若不救治,顷刻间便要因失血过多而丧命,当下屈膝蹲身,替他止血裹伤。郦琛恨恨地道:“你救他作甚?让他在这里死了,岂不干净?”

简淇道:“这人不是害你父亲的元凶,况且受人要挟,情非得已,便饶了他罢。”将余风陵伤处包扎停当,道:“余先生,你身上麻软,乃是中了那纸包上‘关瓴散’的毒。解药便是包里那两粒药丸。我点你穴道未曾着力,过得几个时辰,你便能自行冲开,先服一枚。过得六个时辰再续服一枚,便无后患。”

余风陵身不能动,神智却仍是清醒,看着简淇,眼里满是焦虑之色。简淇知他心意,道:“两位公子中的并非是‘七日见骨香’,而是‘神仙一日醉’,过得十二个时辰便自会醒转。我自为医者,怎能向三尺孩童下毒?”说着携了郦琛的手,穿过庭院,向后门走去。

郦琛见后门外的小巷里停了一辆马车,心道:“原来他甚么都准备好了。”

简淇赶着马车,拣那小巷僻路慢慢行去。半轮月亮挂在中天,淡淡的光华洒将下来,衬着马车低低的吱呦之声,分外显得凄清。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走了许久,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后街停了下来,简淇道:“这里离城门不远了,咱们便在车里将就半夜,好不好?等明天开了城门,再出城去。”郦琛点头,简淇将马拴好,便也爬到车厢里来,在他身边合衣睡下。

郦琛低声道:“简淇,我是不是很笨?”停了一停,又道:“余风陵用来诳我的法子,明明破绽百出,我却信了他的。”

简淇向他看去,车厢里暗淡的光线下,郦琛一双眸子乌黑晶莹,仿佛黑水晶一般,道:“你不提防他来骗你,自然会上他的当,哪里是笨了?每个人都是这样,对自己相信的人,便不会去怀疑。”

郦琛道:“不是。”他眼睛看着车壁,过了半晌,慢慢地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也没挨过打,受过气。人家跟我说话,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但自从爹爹被人带走了以后,忽然什么都不同了……所以余风陵说写了那本书就可以换爹爹出狱,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我心里是盼着爹爹回来,一切就和从前一样。”顿了一顿,又道:“现在爹爹是死了。”

简淇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郦琛沉默片刻,道:“睡罢。”

深夜,简淇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牵扯着,从睡梦中醒来。郦琛背对着他,面向车壁,似乎是睡熟了。他正要重新阖上眼,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定睛仔细看去,却是郦琛的脊背在微微抽动。一点星月微光自车壁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身上。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一绺头发,骨节挣得惨白。

偏是一星点声息都不肯发出来。

简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看着郦琛的脊背,许久,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夏日里昼长夜短,没过多久天际便朦胧发白。这马车甚是简陋,并无帷幕,晨光透入,照在车里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身上。郦琛早坐了起来,背靠着车壁,看外面的曙色。

简淇忽道:“你头发要不要重梳一下?”

郦琛没料到他有这一问,愣了一愣,道:“我不会自己梳头。”简淇微微一笑,道:“我会。”郦琛默默无语地爬起来,坐到他身前。简淇用木梳将他头发梳过,重新扎好发髻。

郦琛忽道:“简淇,你的父母家人在哪里?”

简淇道:“我生下来便没了娘亲,五六岁时,爹爹也去世了。全凭师父抚养我长大。”

郦琛道:“嗯,你打小就没了爹娘,也活得很好。像我这等没出息的,爹爹死了,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简淇道:“你为什么说这话?自小没父母,和长大后才失去亲人,那是不一样的。”

郦琛不语,过得半晌,道:“我要去滁州,看看我家里其他的人如何。我爹爹的事,若不罪及妻孥,这会儿也该把他们放了。”简淇点了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郦琛道:“多谢你。” 说了这句话,情不自禁地鼻子发酸。他唯恐简淇看出,纵身跳上前面车座,将马鞭拿起,交在简淇手里,道:“我不会赶车。你来罢。”简淇点了点头,从旁拿起一个盒子来,道:“先吃些东西罢。”

郦琛重新钻进车厢,打开盒子,见是十来个掌心大小的酥蜜圆饼,甘香松脆,入口便化,忍不住道:“开封城里哪一家铺子做的这好点心?我竟不知道。”简淇道:“是我做的。”郦琛又吃了一块饼,才道:“你怎么甚么都会?”

简淇摇头道:“哪有此事?师父总说我分心旁鹜,所以武功练得十分马虎,这辈子大约也成不了一流高手。”

郦琛叹了口气,道:“要这么说,我更加是一无是处。”简淇微笑道:“有一件事情,你可比我高明得多。到了路上,我还指望你打些野味来,咱们好打牙祭。”说着向车厢角落里一指。郦琛顺着他手指看去,见是一副弓箭,由不得大喜,抢在了手里。弓箭是半旧的,也不是甚么上好的货色,他轻轻抚摸弓背弓弦,脸上不自禁地便露出一丝喜色。

马车辘辘向前,出了开封城。其时正当八月初,走不多久,太阳渐渐酷烈起来。郦琛虽有车篷遮荫,也觉得十分气闷燥热。他一夜未睡,这时被暑气一蒸,不免昏昏沉沉起来,头靠着车厢,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将有两个时辰,醒来时见太阳正当头顶。郦琛喝了两口水,抬头见简淇后心都湿了,道:“你歇歇罢。”简淇头也不回,道:“趁着还没到日间,再走一段路。到下午再休息罢。”

郦琛爬到简淇身边,在他身旁坐下,只觉得阳光热辣辣照在脊背上,如同火烧一般。简淇道:“你怎地出来了?”说着便将头上草帽摘下,往他头上一扣。郦琛将水瓶递了过去,趁着简淇喝水的工夫,把草帽依旧给他戴上,一面道:“你教我怎么赶车,我回头好来替换你。”

简淇笑道:“这活计手上需要一把力气。你刚刚病好,做不来的,还是回车里去歇着。”然而不管他怎么说,郦琛只不肯再回车厢里去。

简淇怕郦琛病后体弱,中了暑气,没走多久,见路边有一片小树林,便停了下来休息。两人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吃些糕饼清水。郦琛歇了一阵,见前面有棵大树,枝条上累累垂垂,结了许多果子,却不识得是甚么。便听简淇道:“我去摘些下来咱们吃。”正要起身,郦琛按住他肩膀,道:“我去。”他不会武功,然而手脚灵便,爬墙上树这等事还难不倒他。当即摘了一大捧果子下来。

郦琛拿了一个在手里,见这果子颜色暗青,大小约如李子,咬了一口,不禁“哎哟”了一声。原来那果子只得薄薄一层果肉,底下便是坚硬无比的硬核,这一下几乎没把牙齿都硌了去。简淇愕然瞧着他,道:“这是核桃,你怎地咬着吃?”

郦琛捂着腮帮子,诧异地道:“核桃怎会是这等模样?”却见简淇剥开了果肉,露出一个囫囵大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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