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似的,再也爬不起来。
莫名连忙将她扶起靠墙坐好,关切道:“你怎么样?”
莫非感受着酒劲褪去,全身的气力随着酒劲散失被一丝一丝的抽离,再不剩分毫,连抬一下手指都觉万分沉重,心知再难幸免,望着姐姐苍白秀美的面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不能再保护姐姐了,最后这段路,需得叫姐姐独自冒险了。
莫非压下喉头的哽咽,平静了语调,缓缓道:“自中路出去,便是尚阳门。我腰间,有块令牌,娘娘拿上。守卫尚阳门的都是今年信任的羽林郎,娘娘手执王统领的虎令,只说有要务要办,要蒙混过关不会太难。只要出了尚阳门,有一辆黑色马车接应,到时候,娘娘只问‘莫非杏花开了?’他若答‘杏花落尽,芙蓉花开。’娘娘便可放心上车,他们自会护送娘娘回芙蓉城去。”
莫名听得心惊,急急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妹妹莫非可在芙蓉城中?”
莫非胸中一痛,身子前倾几乎又要呕出血来。若是此刻告诉了莫名自己就是莫非,莫名又怎肯舍自己而去。可她若是非要带自己一起走,自己反倒成了负累。无论自己多想抱着她叫一声姐姐,多想和她细细长谈……此时此地,她也不能!
莫非痛得冷汗涔涔,只低了头,沉缓了气息,静静道:“这世上早已经没有莫非,只有慕容府的三小姐慕容云菲,还望娘娘明白。属下是慕容府暗夜组的刺客,直接受令于三小姐。时间紧迫,娘娘请速速离去,待到了芙蓉城,三小姐自会细细与你明说。”
莫名摇头道:“你苦心救我,我怎可舍你而去。”
莫非一急之下,气血翻滚,又是一口血呛了出来。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黏腻地依附着身体。贴身的夜行衣全湿透了,冰凉地贴在背心里,好似一个阴恻恻的鬼魂附在背脊上。莫非微微垂眸道:“请娘娘勿要再迟疑,若是王卫醒转,令牌就再无用处。”
“可是……”
“娘娘!”莫非无力的打断她,“属下心脉受创,即便是出了这宫门,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还求娘娘成全属下,让属下完成家里的最后一项任务,也好安心上路。”见莫名还在犹豫,勉力抬手,一把抓住莫名的衣襟道,“难道娘娘不想见到妹妹了么!若是娘娘有事,教她如何自处?娘娘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莫名眼光一闪,终于狠了狠心,一把扯下莫非腰间的令牌,道:“谢谢你!”言罢正欲起身。莫非忽然道:“娘娘。”莫名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莫非牵强笑了一笑,道:“属下请娘娘帮个忙。属下怀中有一个锦包。请娘娘带给慕容家云随少主,替属下跟他说一声……”莫非露出一个极为凄婉的笑,低低道:“就说‘我今生欠你良多。只怕无缘回报。来世…但愿来世,你再也不用遇见我这样的人……’”一句哽咽,连呼吸间都有了锥心的焦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割裂般的痛楚。竟再说不出话来。只将头低低埋下。
莫名只道他伤势发作,心下也感佩他是极重情义的人,扶住他,从他怀中摸出锦包,安慰道:“救命之恩,再次谢过。放心吧,你的话和这锦包。莫名一定带到。”
莫非只从喉头挤出两个字:“快走。”
莫名再不迟疑,转身便走。
莫非抬起头来,看着莫名消失的地方,胸中剧痛仿佛要撕裂她的心肺,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水滂沱而下,缓缓道:“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小牛哥哥,你也要好好活着。还有你,要活着。好好活下去。”心中悲伤难抑,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尚阳门
李乐明看着眼前满身灰仆仆来闯宫的褚衣人。心里极度纠结。有了王卫的教训,他既不敢再将那人乱棒打走,又不能放他进宫,只得跟他耗着。
李乐明恼火的继续游说:“你说你是孙静涛?令牌呢?文书呢?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哦,宫里的孙静涛是假的?人家有文书有令牌是假的,你没文书没令牌反倒是真的了?你要是真的,赶明儿我就跑到央都东城最繁华热闹的集市去喊三声‘我最二’。走走走,别在这儿捣乱。”
“在下确实是孙静涛。事关重大,你只需帮在下通传一声,待捉拿了冒充我的奸人,皇上必定论功行赏。”孙静涛也非常恼火,他费尽周折才从地牢里逃了出来,即刻马不停蹄的赶来央都,生怕莫非以他的身份闹出什么祸端,她死了倒是甚好,只是这宫里一不小心,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还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可是,这千辛万苦,都到了宫门边上,任随他说破了嘴皮子,这羽林郎队长既不让进去,也不给通传,实在急煞人也。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没有人注意,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从尚阳门左侧不远处一口废井爬了出来,淡淡然朝他们走了过来,待李乐明看到她时,直吓了一跳。
那宫女淡淡然道:“三更半夜,在此争吵什么?”
李乐明直觉应道:“这人自称是羽林郎,却只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突然反应过来,“你却是谁?”
那宫女正是莫名,她冷哼一声,自有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气势淡淡散发,李乐明竟感到一丝心悸,心中猜想多半是皇帝和太后身边的姑姑,才会有如此气势。不由缓了语气道:“请问姑姑,这是要去哪里?”
莫名只将令牌一举,也不解释,只淡淡喝了一句:“让开,误了事你担当得起么?”
李乐明一见是王卫虎令,心下一惊,今天已经狠狠得罪了王卫一次,万万不可再得罪了。连忙一挥手,让开了道。
莫名暗暗舒了一口气,正要往外走去,一道褚红身影挡在她面前。孙静涛冷喝:“不许走!她拿着虎令!她和王卫是一伙的。指使人假扮我的人,正是王卫!”
莫名抬眼看去,入眼一张与密道中重伤昏迷的“孙静涛”一摸一样的脸,差点惊呼出声。强行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顾不得多想,平静朝李乐明道:“这就是闯宫的人么?你如何当差?竟然让他在此胡说八道,诋毁王统领!还不拿下!”
李乐明早有此意,见莫名手执令牌,又威势逼人,当即不再犹豫,一挥手,众羽林郎一涌而上,朝孙静涛攻去。
莫名冷哼一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出宫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