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玉屑,钟乳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木兰花各三两,梨花,虞美人,马蹄莲,樱花,郁金香,百合花各四两,麝香一铢。捣碎,珍珠,玉屑研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可以以蜂蜜调之敷面,可洗手面作妆,常用面如莹玉……”慕容云随一味一味的念着方子中的药材,终于发话了:“昭容娘娘,据我所知,你只怕从来不晓得这些东西是何物,有什么用处,这方子,到底从何而来?”
莫非心中大定,慕容云随竟然一下就抓住症结所在。自己不提,由他提出疑惑,自己作答,自然会可信得多。莫非面色平静的道:“令公大人明鉴,这方子和香粉,都是闻书香闻婕妤所赠。但臣妾相信,闻婕妤定然不知这香粉中有毒,否则,又怎会赠与臣妾呢?”
太后蓦的站起,急得咳嗽了几声,才哑声道:“放肆,铁证如山,你竟然还想诬陷妃嫔?你以为哀家会信你么?”
莫非静静磕头,“无论太后信与不信,事实便是如此。”
太后颤着手,直指莫非,“哼!即便香粉本是闻婕妤所赠,但却是你着人送去存香殿,害死哀家的孙儿,你便是罪魁祸首!如今更是害的皇上性命堪虞!你不死,如何安人心?”
这话说得极没道理,却蛮横之极,这句话,也足以看到太后的决心。
慕容云随和莫非听得同事皱起了眉头,莫非想了一想,道:“臣妾有罪,罪在无知,罪在没有规劝皇上不要出宫。臣妾领罪!”
不待太后说话,慕容云随已然上前一步,淡然道:“此事虽有证据,但疑点甚多。还望太后此时以皇上龙体为重,待皇上醒来,再着人详查此事。”
太后在常妃的搀扶下几步走到慕容云随身前,硬声道:“云随的意思是,哀家老糊涂了,分不清是非了?若是哀家今日偏要处置了慕容昭容,又待如何?云随,你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孩子,此刻竟要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私生女,不顾慕容世家的百年声誉,公然造反么?”
慕容云随不为所动,目光淡然而坚定的迎着太后犀利的目光,平静道:“太后言重!微臣不敢!微臣相信,舍妹虽无知莽撞,却决计不会做出伤害龙裔之事。”
“臣妾也相信,慕容昭容决计不会加害臣妾!”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传进寝殿。殿中人脸色情不自禁的都变了变,连慕容云随也颇为动容,莫非更是急切回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被两个内监抬在肩舆上的女子,那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发髻纷乱,明明是夏天,身上却盖着厚厚的司兰上好毛毯,仿佛极其畏寒。
太后皱起了眉,神情有些复杂,道:“玉妃,你不在存香殿好好休养,跑到这里做什么?”说着眼角往内殿一瞟,有些严厉的道:“也不怕冲撞!混账奴才,还不抬玉妃回去!”
玉妃歪在肩舆上,仿佛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清晰的说道:“太后明鉴,臣妾只说一句话就走:臣妾虽蠢笨,这次,却敢以性命担保,慕容昭容绝不会害臣妾!更不会害臣妾的孩子!臣妾与孩子的命本就是昭容所救,又怎会害臣妾?臣妾比谁都希望能找出真凶,万望太后莫要冤枉了好人,纵容了真凶!望太后明察,臣妾言尽于此!”
……
第一四五章 只能救一个!
……
李欣玉虚弱无比,一番话说得有气无力,仿若游丝,但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说完这一席话,李欣玉惨然一笑,眼泪无声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低眉道:“请太后恕臣妾无礼。臣妾如无可恋,唯有一事,求太后恩准!”
见李欣玉如此模样,在场之人无不恻然。太后沉默良久才道:“慕容昭容之事哀家自有定夺。你好好回去歇着,待身子骨养好了,再来给哀家请安。去吧。”
李欣玉虚弱的摇了摇头,哀求道:“臣妾此番前来,一则是为了替慕容昭容说一句公道话。二则……臣妾听闻皇上受伤,求太后让臣妾见皇上一眼。”
太后皱了皱眉,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只抬起右手挥了挥,太监们行了个礼,便要抬着肩舆出殿去。
李欣玉急切道:“太后,臣妾只想远远看皇上一眼,便只看一眼,臣妾便心满意足了,太后,臣妾求您……”
太后缓缓坐回软榻,半阖上眼睛。莫非心中一阵怒气飘过,顾不得自己是待罪之身,几步跑到李欣玉身前,伏在李欣玉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欣玉顿时住嘴,盈盈含泪的望着莫非,眼中满是期待与感激。莫非极为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李欣玉眼泪断线的涌出,却含笑朝莫非点头回应,任太监将自己抬了出去。
……
因为李欣玉的证词和慕容云随的强硬态度,莫非只是被禁足明仙宫等候处置。这已经是太后所作出的最大让步,莫非虽然很想陪在李柚身边,却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被羽林卫带走时,莫非祈求的望了一眼慕容云随。再望一眼江裳,慕容云随却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莫非也知道要慕容云随再去向太后要下江裳实在太过强人所难,望向江裳的目光便只能是无比的愧疚。
待莫非离去,太后才沉声道:“云随,哀家一向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适才,哀家担心柚子伤势,语气是重了些。只是,你今日的表现太让哀家失望了!你放心吧,哀家答应你。待柚子醒了,再行发落慕容昭容。只是,若是柚子醒不过来,哀家必定赐你慕容家殊荣。封慕容氏为后。让你妹妹与圣上合葬皇陵!你回去吧!”
……
到了天明时分,慕容蓝终于回来了,她受了很重的伤。是被唐风儿抱回来的。莫非看着她衣襟上的血,心中涌出无限惶恐,她一声一声轻轻叫着慕容蓝的名字,慕容蓝只是不睁眼。隔着明仙宫宽敞的宫门,或者说,隔着那几十个木头一样杵在门口的羽林卫。慕容云随和唐风儿就站在外面。
莫非焦急的望向唐风儿。
唐风儿眼中尽是血丝,肩上有血。他懂得莫非的意思,转头不看莫非的眼睛,低声道:“我去晚了一步,她被一掌击中心口,若非九花玉露丸,只怕此刻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然后呢?刺客呢?这算是怎么回事?”莫非的手指着昏迷不醒的慕容蓝,眼睛紧紧盯着唐风儿,“我看着你追上去的,什么叫晚了一步?”唐风儿没有说话,平日里高傲的圆滚滚的头颅此刻快要埋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