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萱没管那么多,催促道:“睡一会儿得了,赶紧过来吧,一大桌子菜。”挂电话前,威胁一句,“带你份儿了,不来剩下的喂兔子啦?”
那俩兔子其实早就被葛萱进补了,江齐楚神智不清,也没记起来这事,迷糊着应下。
葛冬洋在炕上摆扑克,听见葛萱的话,翻个白眼,“你这孩子——”嫌她说话没好腔儿,“咋跟小棠似的?”
正择菜的葛棠啧一声,“你俩能不能有点大样?俩大闲人不干活儿,坐炕头讲究我~”
“谁知道了!”袁虹提高嗓子,“来,老犊子,给我把泔水桶倒了去。”
葛冬洋一脸苦相,下地当劳力。
葛棠报复得逞,掐着根韭菜,忽地想起什么,问葛萱:“江哥是不快过生日了?”
葛萱玩着电话按钮,答道:“就今天呀,他腊月初九的。”
袁虹责怪道:“你咋没早吱声?我回来路上给他买个蛋糕啥的。”
葛萱委屈,“你以前也没说给他买蛋糕啊。”
袁虹说,“你就跟不长心似的。往年你和小棠过生日,你江叔都给买这买那的。这现在人不在了,大过节的,江楚也没回他妈那儿去,自个儿一人在家,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生日。说一声,早点儿给他喊过来啊。”
葛棠也怪罪地看着姐姐。
葛萱内疚感油然而生,闷着检讨了半天,说:“不过他够呛能过来,昨天跟我班男生在网吧通宵。我估计中午是喝了,这会儿还睡得天昏地暗的呢……哎,棠?要不我明天把那盘油焖尖椒给他带学校去吧?”
葛棠眯起眼,“你以后都不想吃了是吧?”
袁虹叹道:“天天跟外边儿对付一口,哪天是头儿啊?那孩子还是怨他妈,是吧?要不咋不过去?”
葛萱摇头,“不知道……”
葛棠鄙视她,“一问三不知。”
“我感觉他好像没怨他妈。”葛萱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但江齐楚为什么不接受母亲的抚养,她也无法理解。虽然说江盛去世时,他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存在监护人问题,也不缺钱花,可毕竟还在上学,很多事还是需要家长做主的。
这话葛萱没法当江齐楚的面儿说出来。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还跟以前一样,衣食无忧地上学,继续不迟到不早退,该不好好学习还不好好学习。性格也没有朝反方向变异,没有变冷漠忧郁,也没有很活泼开朗。
单亲小孩会学坏,遭遇重大打击会性情大变,这类情况都没发生在江齐楚身上。
葛萱的想法中,这就算是最好的发展了。那倔小子,你根本也不能想象他像别家孩子一样,没了爹就乖乖回到妈妈怀儿里。
只是,这种平和之下的不稳定因素,乐观如葛萱者,自然不会轻易察觉。
当天江齐楚到底是没过来吃饭,打了个电话说有同学请他去喝酒。葛萱急道:“我也要去。”被袁虹骂了一嘴,不悦转嫁到江齐楚身上,“江楚你真不讲究,我妈请你吃饭你不来,跟别人出去。”欺负他不还嘴,说够了才收线。
葛冬洋看得清楚,“他不来就不来吧。咱家平时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管咋地说回来就都回来了。你让他看了也挺不得劲儿的,还是太小了现在。”
袁虹也点头应道:“他妈后找那人,也带个孩子。你光说他不去那儿,人那不也是一家子了吗?他去也够尴尬的。”
这话题说起来,简直比元旦晚会还沉闷,葛萱听了几句,自觉回小屋复习去了。临睡前接到许欢的电话,问她节过得怎样,考试准备得如何,又说:“明天我要上你们那边买盘,给你捎学校去吧。”
时值刮烟炮的大三九天,许欢没骑摩托,打了个出租来接葛萱。袁虹正巧也要回饭店,一车载过去了。
袁虹听葛萱说,许欢和她原来就是同一个小学的,后来几次见面,均扮演半个救命恩人的角色,加上又是两个孩子的老师,也没把这大个子当外人。路上闲聊起葛萱今天的考试,这将近一个月没上学,还不知道能考个啥样。许欢随口说,反正都是复习,自己在家看书的话,耽误不着。
葛萱心想他这话说得够阴险的,要是自己这回真考不好,那不就说明了她这阵子在家没学习吗?膝上摊着一本文言文翻译册子,翻得哗啦作响。
袁虹一眼就瞧出她心思来,“看不看的,那谁知道了。这回我也不管你,反正高考给我像样点儿就行。唉,这时候出这么一码事儿,耽误着课,你说多闹心吧。”
许欢劝道:“起码人好好的,没摔坏,比啥都强。咱葛萱底子摆在这儿呢,个把月的落不下。”
袁虹应一声,“也是。这孩子今年也不犯啥说道。”
许欢说:“没事,今年眼看就过完了,来年指不定就转运了。否极泰来么。”
袁虹眼睛亮了亮,“这么小岁数,懂得可不少呢。倒是当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