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能感受到头顶贺泰哲的目光,既不同于贺泰川的轻佻,也不同于纪怀宇的深情,她只知道自己并不厌恶,却不知何故,不敢抬头面对,只得更加专注手上的动作。好在耳边很快便传来筷子的声音,之前那种难以言喻之感,顿时消弭于空气中。
“嗯,真香,果然人饿的时候什么都觉得好吃,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偶尔清粥小菜也不错。”贺泰哲说这话时,若有似无地瞟了秦若岚一眼,仿佛别有深意。
“你不该这时候气爹,其实你若真喜欢那夏莲姑娘,等此事暂缓一缓之后,再想法子娶了她做二房就是,你现在这做法,只会让爹越发讨厌她。”
“你同意我娶她?”
“并无不可,你若真心喜爱她,我又何苦非要棒打鸳鸯?给你找个妾室,也能更好地伺候你。”秦若岚没抬头,却也掩藏了内心真实想法。她既然不爱贺泰哲,让夏莲嫁进来还能分了他的心神,自己图个清静。
贺泰哲有顷刻沉默,秦若岚想他许是太诧异或欣喜,需要时间消化罢了。果然,贺泰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主意好,不过,你得先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好歹也是你丈夫,你总不忍心看着我在此处受罪吧?”
秦若岚闻言停了手,发现贺泰哲也吃完了饭,“你娘都劝不得,我能怎么帮你?”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出面。”贺泰哲盘坐在她面前,四目平视,“你如若以妻子身份去向爹求情,说我新婚之夜去****只是一时糊涂,但已幡然悔悟,你不怪我,因此夫妻之情渐露,我爹一高兴,定会放了我。”
秦若岚不语,垂首沉思。既然贺泰哲早晚会被放出去,那么由她来做帮他之人也并无不可,若她能说服贺峰,贺泰哲便欠她一份情。
思及此,她微微颔首,“好,我可以答应你,并且尽力而为,但我们需做个约定,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应允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能出这鬼地方,不受这份罪,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我也应了你。”
秦若岚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才死不久,尸骨未寒,我虽嫁与你,但也是父亲之女,自当尽到孝道,不宜****声色,我想为父亲守丧半年,其间不希望有肌肤之亲。”
“哦,就是说,半年内不能圆房就是了。”贺泰哲勾了勾唇角,笑得邪魅。他如此直白地将秦若岚隐晦之意说出口,倒让秦若岚双颊微泛出红晕。
“你如有需要,我可以尽快安排你娶了夏莲姑娘入门,亦不会阻拦你去烟花之地。”
“看来我该为娶了个识大体的娘子感到庆幸。”贺泰哲语气戏谑,摆了摆手道,“这不难,反正我总不会缺了床上的女人。”
秦若岚对他这说法皱了皱眉,却也未指责,只收了碗筷站起身道:“那好,我随后去找爹,你且乖乖候着,莫再生事。”
望着秦若岚开门离去,贺泰哲脸上散漫神色一扫而空,眼中有一抹晶亮光芒,一闪而过。
秦若岚从祠堂离开并不急着去找贺峰说情,一来天色已晚,她不便去打扰,二来她也有心故意要让贺泰哲多待一晚,吃些苦头。对于贺泰哲新婚之夜跑去****一事,秦若岚并不想像怨妇一般追究,可她也希望贺泰哲那乖张行为,能因此而略有所收敛,少惹出些事端。
秦若岚独自在紫檀木的床榻上辗转,但转而一想到成功让贺泰哲应了自己,不用与他有肌肤之亲,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微微放下,很快便沉沉睡去。这一觉,就到了天明。
今日她换上一身宽袖对襟绸衣,水蓝色绣线织成祥云,行云流水般的线条,淡雅中更添几分柔美。过了新婚,秦若岚又恢复了平素不喜欢华丽的装扮,变得朴素起来。头发也梳得不似昨日繁复,只简单盘于脑后,便去给长辈们请安。
前厅中只有贺峰、苏琴,以及黄萱和贺泰川在座,未见石晓柔母女二人。苏琴笑着解释道:“晓柔妹妹带着凝羽去庙里上香了,我们虽是大户人家,可在礼仪上并不严苛,若岚你若有事,也不必每日来请安,差人打个招呼即可。”
“不妨事,若岚来给各位长辈请安是分内之事。”
“就是,反正若岚也不忙,不像我,一大堆院子里的事务等着要处理。”
黄萱放下茶盏插话进来,也不顾贺峰和苏琴还在场,全然一副管事的样子。这让秦若岚记起灵儿昨晚告诉她的话,其实贺家家宅基本都是黄萱在打理,管家贺连帮衬,因此她这般盛气凌人也就不难理解。人有了些权势在手,难免自觉高人一等。
苏琴亲和一笑,“确实辛苦妹妹了,其实待若岚熟悉些,也可让她接手,毕竟她是贺家长媳,迟早要锻炼一下。”
黄萱气结,明眼人都清楚,她嘴上虽抱怨,可对能掌管院子内务得意得很,怎可能轻易让出?苏琴这样一说,合情合理,她无法反驳,只得暗自瞪了秦若岚一眼。对于几房之间的明争暗斗,贺峰却一直当作充耳未闻,兀自饮着茶,入定般岿然不动。
“泰川,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贺峰视线扫向贺泰川带着些淤青的脸,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更多情绪。好像询问的是今天天气,并无任何关切。
“别提了,老爷,是被一名新家仆给打的!”贺泰川还没回答,黄萱先抢白道。
“为何?”
黄萱悻悻低下头,气焰小了些许,“川儿不过就是想和若岚打个招呼,谁知无端招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