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一条细缝,刚好可以看见曹婉兮坐在书桌前发呆的背影。
大半年不见,她着实清瘦了许多,却亦如从前一般清净婉约,好似一朵睡莲在夜晚独自绽放。
看见她的一瞬间,徐锐不免想起了和暗棋,以及鲁康、宁纤茹斗智斗勇的那几个夜晚,对徐锐来说,那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我本是不良人,何苦相似,所托非人。
徐锐叹了口,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却突然从书桌上的镜子里看到了曹婉兮的脸。
如今的她眼窝深邃,颧骨突出,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一张俏脸更是暗淡灰败,竟是死气纵横。
徐锐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想推门而入,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曹思源走去。
“给我取笔墨来。”
徐锐沉着脸色吩咐了一句,曹思源顿时大喜,拉着那两个丫头转身就走,不一会便抱着笔墨纸砚跑了回来。
徐锐将白纸展开在回廊上,略一沉吟,提笔写下一首唐代女诗人,成都名妓薛涛的诗。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一笔而就,又仔细读了一遍,见没什么错漏,这才小心翼翼地折起宣纸,朝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两个丫头见徐锐又要擅闯,连忙想要阻拦,曹思源却早有准备,直接将她们拉出了院子,为两人见面创造空间。
徐锐大步流星,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闺房里,曹婉兮仿若一尊泥塑,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有人进门。
徐锐走到她的身后站定,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怜悯。
突然,曹婉兮好像回过神来,意识到身后有人,缓缓地转过头,四目相对。
一刹那,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好似被一柄大锤当胸砸中。
“徐锐!我是在做梦么?”
她下意识说了一句,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多少力气,可震惊和疑惑之意却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啊!”
突然,她好似确认不是做梦,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慌忙道:“别看我,求你,不要看我。”
徐锐叹了口气,严厉道:“你听好,性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恩赐,有多少人因为命不久矣而犯下滔天大罪,你既然享受着青春,便不能辜负了这段美好时光。
我要你好好活着,活得精彩,活得自我,去做想做的事,去完成儿时的梦想,去追逐每一个渴求的梦,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说着,徐锐微微一顿,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希望那时候能见到我认识的那个曹婉兮!”
说完,徐锐将那张纸条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她的闺房。
好久好久,曹婉兮终于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慢慢放下了捂住脸颊的手,先是盯着徐锐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然后才怅然若失地回过头,拿起桌上的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