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逃课,酗酒,窝在舅舅家发霉。
他敢和陈父叫嚣,敢无缘无故冲儿时的玩伴撒气,扭打在地,鼻腔流血也无所谓,但他不敢去质问何知渺。
昨晚他想了一夜,原本他以为他无法面对何知渺是因为兄弟情,他害怕从自己从小崇拜的哥哥口中听到亲生母亲的真正死因。他害怕失去。
更害怕这个他从小当作灯塔的父兄,其实压根没有把他当回事,他可以伤害他的母亲,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把他当做法律上的弟弟而已。
这样的感情不对等,不对。那不是兄弟应该有的模样。
但长夜将尽,陈若愚发现他把自己想得太复杂了。当眼见何知渺被带走问话时,他满心都是担忧、懊悔,如同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了一个自己。
当自我愧疚碰撞陈父的责备时,他再一次让意气主控了意志,他们激烈的争吵,以沉默终结。他发现“孤独”这两个字应当拆开来看——
应当是孩子,瓜果,家养的小狗和瓢虫。
连在一起大约就是何知渺跟陈若愚在南枝镇度过的小时候,夏夜星空,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喜欢在巷口遛狗,那只苍狗是不咬人的,跑起来也温吞可爱,风吹叶动,瓢虫星星点点透着红光。
那是儿时热闹的景象,也是此刻心底的孤独。
陈若愚不说话了,沉默了一路,依旧没回家。但与对待陈父不同,他临走前还是交代说:“我跟舅舅回去,他顺路捎我回学校,这几天一直没请假。”
陈父真的随镇长准备火盆、艾草去了,只留何知渺一个人站在警察局外的日光里,光芒沿着他眉梢、耳畔一薄层的镀过去,他有些恍惚。
像是四月天。
陈若愚见他冷色不好,小心地问:“哥,你没事吧?”
何知渺回过神,“没事,你上课去吧,晚点来找我,事情都给你说清楚。别让家里人都跟着为难。”
“好。”
陈若愚近乎是逃走的,他没想到自己和舅舅拿日记本去警局闹的这一出,在何知渺眼里依旧不算事儿。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跟很小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巷子里的孩子间流行收集游戏王卡,既可用来玩游戏战斗,也可以单纯的当卡片游戏玩。
不同的卡牌有上百张,但要集齐一套就非常困难。彼此之间都是重复牌,换来换去也总归会少那些战斗力极强的卡牌。于是当年所有的零花钱,全填了巷子口的游戏机上,一块钱才能抽三张牌,随机分。
运气好的是,陈若愚抽到过绝版的“欧贝利斯克的巨神兵”,所谓“神之卡”就这样被他囊括。
于是他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吃饭收到碗底,洗澡之前还找了个透明套卡装起来。用陈父的话说,就是“这出息以后是没法找个漂亮媳妇儿了”。
可不得给他私藏在家里嘛。
丢了那天他哭得比死了妈还伤心,抽抽嗒嗒地把身边的同学都数了个遍,把他自己活脱脱形容成了叮当猫里的大雄,不同的是——
叮当猫里主有一个爱欺负人的胖虎。而到了陈若愚小朋友的嘴里,全世界都变成了可能偷他卡的胖虎。
何知渺一贯懒得理他。要不是陈若愚不怕死,没头没脑地爬进他房间,扬着小脸扯着嗓子问:“哥——你是不是偷拿我的神卡了?我卡没了!”
何知渺抬眼,“出去,把门带上。”
“啊——喂!哥……你帮忙我想想嘛!”小若愚也就是随口一问,然后滚到何知渺铺得齐平的床上,撒泼似的把自己怀疑的对象都分析了一遍。
刷题刷得满脑子都是焦耳定律时,笔一丢,何知渺回头瞪着床上翘着二郎腿的人,说:“我给你十秒钟滚出去,再不走我自己动手了。”
“诶呀!哥!我神卡都丢了!”
何知渺看着陈若愚的泼猴儿样,好笑地问:“所以呢?要不要带你报警去?全世界地毯式搜索怎么样?”
小若愚想了会儿,歪着脑袋说:“这能报警么?”
何知渺:“……”当然不能。
“那能别给陈老师知道吗?我去琢磨琢磨,看哪个人是最有可能偷我神卡的!我要去告那个王八蛋!”
“你到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