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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路六(第1页)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月娟在跟同学讲电话,没有注意到本来在厨房里的林太太已悄悄摸进客厅,“——有,昨天上完课,他就请我吃饭。我们现在差不多每天都见——没有,他们都不知道——不会啦,我想不可能,他太小了。他比我小五岁——所以呀,还是要靠你们——没戏唱了?早就没戏唱了你不知道呀——受不了,意见太多,台北每一件事他都看不惯,好像他是美国人——李玉芬还要帮我介绍一个她先生同事,可是我现在对相亲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乱讲!不过说真的,自己认识的就不会计较什么学历呀、身高呀那些条件,如果是人家介绍,就要考虑很多——对,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对啦,说是这么说,有好对象我为什么要放过——当然不急,我现在呀——嗯,我不知道算不算。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高兴,以前跟吴信峰在一起都没有这种感觉。他真的很好,可是他太花了,我有点怕——不会啦,他那么小。不过我现在常常觉得他比我大,他自己也觉得比我大,他每次都说……”

这种电话讲起来没个完,林太太索性在月娟后面坐下来听。还是林先生从外面进来,看见太太无事端坐客厅,就大声发问:“你坐那里干啥?”

林太太未及反应,月娟已然惊觉,匆匆和同学道过再见,就要溜回房。

“冻呐!”林太太杀气腾腾,一声大喝。月娟乖乖止步。

“你今哪日给我讲清楚,你和你那个引梵哦铃的小子是在变啥咪鬼!”林太太挑明叫阵。林先生闻声也驻足疑望过来。

“你怎么这样乱讲嘛!”月娟坐下把头一扭。

“是啦!阮都乱讲的啦!”林太太起身跳向月娟正面,非要她看到不可。“你读册人讲的都是道理啦!”林太太挥动着双手,很生气。“每天都给我骗,引梵哦铃引到公园去,引到咖啡厅去!每天妆得水水跑出去,就是和那个小子约会!”

月娟被骂得哭起来。林先生护女,挺身而出大声地说话,企图减低太太的气焰:“好啦,有话好好讲,是闹啥咪?是闹啥咪?”

“你——莫给我歹!”林太太可不吃这一套,声音更大,“你甘知伊偷偷摸摸跟那个引梵哦铃的在谈恋爱?”

“那又怎样?”林先生维持着先前音量,“你若不赞成,你不就好好地讲?我是有多歹!你讲嘛!我是有多歹?”

“你卡莫在彼大小声!”林太太向林先生吼道,“两个都是你惯侍的——”

“是在吵啥咪啦?”林守义从自己房中出来。他在郊区大学里教课,天天起早,老觉自己睡少了,这会儿正在躲星期天下午的懒觉,被人吵醒,十分痛苦。

“什么自由恋爱,没有条件。”林太太学月娟说话。旋下结论:“没见笑!查某囡仔自己讲讲出来!阮也不是不准你去谈啥米乱爱,你那啥米梵哦铃老师是比你减五岁哦,你若是要嫁一个这款的,我是送你读那么多册干啥?”

“我也没有说要嫁给他!”月娟也大声抗议。

“不要嫁伊,是和伊来往干啥咪?”林太太不满意这答复,“你也不想看莫?你是十八岁嗯?还恋爱嗯?伊减你五岁当然还不想要结婚,阿你是一个吴信峰耽误青春不够看,还要找一个猴囝仔跟伊继续拖到老嗯?”

“我讲不嫁他,又不是说我不嫁人了!”月娟自认有理,并不相让。

“你卡莫给我骗!”林太太有证据,刚才听来的那个电话在她脑里录了音。“人家我现在对相亲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我要自由恋爱,人家介绍的我不要!”人脑录音再放通常无法“原音重现”,林太太却不管,十分理直气壮地学着舌。

“不相亲又不是不结婚!”月娟索性和妈妈吵起来,“人家讲电话你为什么要在后面偷听!”

林太太避开月娟对她偷听电话的指控,只对这桩恋爱继续发难:“轻睬你爱嫁不嫁!你假阮不知,你不爱相亲,是爱嫁那个小子。人不爱娶你啦,人减你五岁还猴囝仔呐。你免那里讲得好听!”

“人家不要我,你不是更高兴?”月娟顶撞道,“那你还吵什么吵!”

“歹适啦!”林太太双手往腰间一叉,又捏着嗓子学自己女儿,“吵什么吵?我不好意思啦!没你脸皮那么厚啦!”

月娟明知道林太太国语说得不够好,词句轻重上不太能把握,可是当着父兄被骂得难听,还是很气,就趴在椅背上哀泣。

林先生听两母女舌战,听出一点端倪,心中也不以女儿为是,就调停道:“月娟,你莫哭了。你妈妈听你讲电话是不对,阿伊也是关心。若有影和你梵哦铃老师有感情,那我也是不赞成。”

守义也以理性的态度加以讨论:“我是还不清楚你们的交往形态啦,不过,林月娟,我要提醒你一点,婚姻这种关系是有它的社会性的,你不要被你们的爱情冲昏了头,冲动地结了婚再后悔。你们必须事先考虑到,你们有没有接受社会批判的勇气,将来也许有人会对你比他大的事实指指点点。你必须想到别人对你的婚姻怎么想。”

林太太并不全懂儿子提出的一番道理,可是局部同意——差不多听得懂的全同意——就加以诠释道:“对嗯?阿义也是这样讲!你若嫁伊,阮不就给人笑死?没确定讲你给人抛弃嫁不出去,才会来嫁一个引梵哦铃、比你减五岁的小子。你若嫁伊,是叫阮和你爸爸面子放在哪去?”

“是啥人讲阮要嫁伊啦!”月娟大声喊冤。

“若无是上好!”林太太却不饶她,“连感情也不必!对现在起,你那梵哦铃也不必去学了,我不准你和那小子来往!”最后一句她常在电视剧里听见,受到影响,国语发音字正腔圆。

月娟呜呜哭着奔回房去。客厅里林先生又为母亲管教女儿的态度和措辞,与太太开始另一场争议。

月娟关着门还可以听见外面父母口角,她生着妈妈的气,可是真不愿意他们又为她吵架。月娟很觉得自己不孝,这样大了,在家中坐吃闲饭,还不能曲意承欢,连一项婚事,都要教老父老母操心。可是这一家人多么不了解她啊!她想着又恨起来,爸爸妈妈误会她,连她那个留学美国的哥哥也凑进来胡说八道。她不是个不会想的人,他们说的那一套,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清清楚楚。她当然也知道程涛不够理想,才一直紧紧瞒着。事实上,从那一吻定情以后,他们差不多天天见面,月娟现在回想一下,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才像恋爱,跟吴信峰都不能算。她跟吴信峰的恋爱不是“大家谈”,就是“谈大家”,中间阴魂不散的总有一班同学和两家子人。可是和程涛在一起,完全是流行歌曲里说的那样:谈完了自己再说你,谈到了别人没兴趣。

再加上程涛又是谈恋爱的专才,最擅长于爱情气氛的经营:他会在上琴课的时候,带给她一朵玫瑰,又会在约会的当天寄出一封限时专送,里面只有一张印了卡通人物的书签,上面两个大字:“想你!”恋爱中的人该做的小动作,程涛没有一项漏掉:举凡坐公共汽车还握着她的手,替对方整理本来就很整齐的头发,并肩走着忽然转脸对对方深情一笑等等。

面对这样迷人的爱情,月娟留恋着却没有沉醉。她知道她是和何等样人在谈恋爱,依她对自己对手的认识,她可以再提出比林太太多一倍的理由来否决他。可是这新的恋爱经验太令月娟感到新鲜愉快;她现在没有工作,一时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交往。她气林太太小看了她的见识,又伤心自己的快乐要被剥夺,才有这一番眼泪。

然而哭着哭着,主题模糊起来。外面两夫妇还在吵,房子大,隔远了又关着房门听不清楚,噪音成了配乐。有这样的背景音乐衬托,月娟很难不假想自己是一支为了伟大爱情奋斗的孤军。如果是这样,程涛不能不知道!看看表,她一把抢了妆台上的小钱包就往外冲,没等林太太停战一秒来问行止,她已经一阵风样地出了客厅。

月娟打电话给程涛,两人相约在台大门口。

“早点去吃晚饭?”程涛看见月娟过来,趋前问她的意思,“我去餐厅上班前可以坐久一点。”

月娟摇摇头,不说话。

“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程涛问她。

月娟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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