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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第1页)

觉得做神仙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喜欢和爱人分饮一小杯红葡萄酒,喜欢把细长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感受他的温柔和爱意,喜欢和他在寒冷的冬夜里静静相对,在卧室的书桌前,他读外文我读诗。夜深了,我会起身为自己也为爱人加衣,再端来一碟巧克力夹心饼,一杯清香的热茶。彼此相视一笑,那瞬间的美丽便是永恒了。

我并不在意世俗的名利和女人的虚荣,我只把握住实实在在的生活。

让我告诉你:拥有并懂得珍惜,这就是快乐美丽的人生了。

新娘

吴念真

蜜月旅行的最后一个夜晚,妻对即将到来的家庭生活似乎有些担忧,毕竟除了外;此后她必须和我的母亲、弟妹们一起过日子;而家人对她来说终究不像我这样早已自然且熟悉地相处着。

经过一番抚慰之后,她似乎宽心了些,最后她抬起头问:“我该怎么叫妈妈?

““我们都叫‘妈’,不过你可以依你熟悉的称呼叫。”

“傻蛋,我当然跟着你叫,”她捶了我一拳说:“不过,我可得先练习练习。

“于是从进浴室开始到入睡前,她便一直轻呼着“妈!”“妈!”……脸上闪耀着欣喜且满足的光采。

归程中游览车在高速公路上抛了锚,拖延了三四个小时,回到台北已过了晚饭时刻。我提议在外头随便吃些,但她坚持不肯。

“‘妈’一定会等我们,”她很肯定地说着又喃喃念道:“妈,妈……”一边朝我笑了笑。

进了门,果然如妻所料,妈和弟妹都围桌而静坐候我们吃饭,那时是晚上十点。

妈拉着妻的手,让出自己的位子,而要我坐在几年来一直空着的先父的椅子上,好一会儿妈才含着眼泪低声说:“此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俩了……”妻和妈彼此微笑相拥,盈盈的泪光在温暖的灯辉下闪烁着。

“我会好好顾着家……”妻轻轻地点头,突然叫了声:“娘……”那晚,妻在我怀中轻轻饮泣,好久之后才说:“对不起……我只是忘情……”“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四个人的爱一下子都把我的心填满了,你,妈妈,我爹,还有……我娘……”她闭着眼睛任泪水流着,在我耳边低声说:“啊,傻蛋你不懂啦……”我懂。

妻五岁时便失去了母亲,二十三年来她是两个妹妹的好母亲,但就没有机会再叫一声娘。她曾告诉过我:“……那时母亲已经昏迷不醒了。父亲抱着我靠近病床时:‘叫娘,乖,叫娘……’,我依稀记得,我好大声好大声地叫了,娘──”

信鸽

《青年文学》

阿苇

二十多年年,信鸽一直是我的爱物。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些温顺美丽的小生灵,也和人一样,受不了“丑”的伤害!那天黄昏,邻居的小男孩活蹦乱跳地钻进阳台,来帮我喂食。当他踮起脚尖,把玉米送入鸽房时,惊讶得大叫起来:“阿姨,你看那只白鸽子,眼皮上那么多的疙瘩,多丑啊!不要给它喂食嘛!”“瞧你说的,白鸽子以前可美丽呢。都怪那该死的痘瘤长在它眼皮上,才弄成这又丑又瞎的模样。”

“正欲回话的我,却无意发现白鸽已退到鸽房的百旯里。耷拉着脑袋在瑟瑟发抖。其神态犹如《巴黎圣母院》里那个敲钟的卡西摩多一般猥琐、可怜。我不免滋生要把白鸽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摩的念头。这时,邻居在隔壁呼唤小男孩回去吃饭。然而,就在我送小男孩回家的一瞬,白鸽子失踪了!第三天,我喂养的另一只名叫’将军”的灰鸽子,在摘下“千鸽之冠”返家时,被一群无聊的气枪手当赌注给打成重伤,翅膀断了,头顶上闪着银光的皮毛全掀了起来,血淋淋地掉在草丛中。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它。当我把灰鸽子抱到医院时,医生看着小说冷冷地说:“我看你这人是有病还是咋的?抱着这个残兵败将来敷药。哼,趁它还没死,杀了当下酒菜吧,这么丑陋的鸽子即便治好,又能有啥用呢……”这阴阳怪气的话真叫我愤怒。我瞪了医生一眼,气得扭头就走。一口气跑到朋友那儿弄来万花油、伤痛止血膏和纱布,好不容易把鸽子的伤口包扎完毕。然而,我离开鸽房不到半小时,那灰鸽子又不见了!两只曾经很美丽、很有本领的信鸽,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先后出走,这难道是偶然?我犯什么错误了?鸽子犯什么错误了?医生和小男孩犯什么错误了?严格说,全没有错。思前想后,不就是一个“丑”字,无幸地压在它们头上么?我怦然心动,动物的自尊心竟也如此之敏感!几回回,我徒步到山野、林子里寻觅、呼唤,然而,并没有赢得它们受伤的心。回屋再看剩在鸽房的两只失去情侣的鸽子,更生伤感:它们总是不吃不喝地伫立在各自的鸽房顶上,对着空旷的苍天哀鸣着,等待着。那种凄凄惨惨的神情,叫人直想淌泪。

凝视天穹如絮的云彩,我的思维像刚点了油的转椅,旋动了起来。一叠叠的反诘在瞳孔放映。啊,难道人的审美天性与鸽子的灵气会产生同感?难道动物也和人一样惧怕戴上“丑”的镣铐?连梦中都企盼鸽子重返家园的我,失望中,开始诅咒一切制造“丑”的原因。

我甚至想,任何善良与灵性,一旦涂抹上“丑”的色彩,都可能酝酿出各种无辜的悲剧。

……落日,恰似一粒血红血红的安眠丸,缓缓地融解给了地平线。一个空落落的日子又过去了。呵,我心爱的鸽子,今晚,你在哪里安宿呢?没有视力、没有翅膀的你,除了葬身于野外荒郊,还能有什么别的结局呢?踩着月光的足迹,我跨进了黑夜的门槛。一阵寒风拂来,浑身凉丝丝的。原来,站在袅袅腾腾的夜雾中的我,此刻,已沉默得如同一尊流泪的雕像……

信仰

武田泰淳

张晓光

将军回到故乡后和谁都没会过面。镇子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回来。他是那样的憔悴,以致人们即使遇见他也认不出来。他登上了一个有着古城墙的小山丘。那上边建有他的铜像。铜像后面是条漂浮着水藻的黝黑的城壕。铜像手执军刀、盛气凌人地俯瞰全镇,昔日的将军一边偷觑着自己的铜像,一边默默地在那儿踱来踱去。现在,这铜像看上去仿佛变成了个陌生人,显得愚蠢可笑。尽管如此,他还是苦笑着,久”“久不愿离去。

一天,铜像被几个青年推倒了,在还没有搬到别处去以前,就这样遗弃在城壕边上。它那僵硬的泛着青色的铜脸仰面朝天,依然傲气十足。将军抚摸了一下横卧在地上的铜像,发现它比石头还冰冷。随意一瞥,他看见一个老太婆躬身蹲在铜像雪白的石座上。石座上放着一束鲜花。“这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呵……”老太婆对他说,但没有留意对方是谁。她的儿子曾在将军指挥的师里服役。

“因为那些遗骨啦,阵亡通知啦,全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这位大人。”

她告诉他说,每天她都来参拜铜像。

“假如这位大人还健在的话,我儿子也会活着的;如果这位大人去世了,那么我的儿子也就死了。”

昔日的将军大吃一惊,不由得两腿发软,随即从老太婆和铜像身边走开了。

自从那天起,他就怕遇见那老太婆。铜像尚未搬走,全身被泥水溅得肮脏不堪。将军看到自己的化身竟然落得这般凄惨、丑陋,心里非常难受。他觉得自己这样简直是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遭众人嗤笑,心想还不如干脆掉到城壕里去。铜像下面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了,也许稍稍再把土刨开一些,铜像就会滑落下去。他背着人偷偷地这样去做了。一天傍晚,铜像倾斜了,顺着满是枯草的斜坡滑下去,随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四周泛起白色的泡沫,铜像沉到了壕底。他直起酸痛的腰,茫然地俯视着又恢复了平静的水面。

猛然间,他被人从背后重重地推了一下,向前跌倒了。

“这可是你干的好事,天杀的!”暮色中站立着那老太婆,由于愤怒,她那瘦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栗。

“你想对这位大人怎么样?对这位大人……”老太婆诅咒他,并朝他吐唾沫,然后哭喊着跑下了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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