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笑道:“这次你算说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东方胜平嘟囔道:“这些读书人的作用真有那么大吗,他们只会口头喊喊而已,到了关键时刻又挥不了作用,还不如多招揽些懂得武功的兄弟……”
孙越陵打断他道:“这就是你的无知了,以为读书人的作用仅仅是限于口头喊喊。我之所以要介入江南文坛,联合所谓文派势力,就是因为意识到士林、文坛的作用绝不是仅限于此。”
稍微停顿一阵,耐心对他解释道,“许多时候,人们往往认为,到了国事危急、山河涂炭的时候,就需要大力创造精良武器,练好无敌精兵,展诸多农商业之类。其实,这些东西虽然不可或少,但都是治表之策,未能治其根本。而文坛和士林不同,他们所掌握的,反而是那些不被人所看重的宣传力量和道德力量,这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挥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正是国人之魂魄所在。”
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下去道:“试想一下,如果咱们大明遭遇外邦入侵,所有的大明人能够同仇敌忾而不是互相拆台的话,外邦夷人想要侵占我大明国土将会难如登天;如果外邦夷人占我城池,杀我百姓的时候,每一个大明人都能够悍不畏死、全节而终,那么外邦之人想在我大明国土上经营下去,也必将困难重重难以实现。这一切,就是靠所谓文学的作用来催,靠文坛的力量来实现,因为它能够唤醒沉沦,激斗志,能够鼓舞世人,彰显气节,更能够号召天下,使万人同心。”
东方胜平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仿佛也听懂了一些,道:“所以会主才如此苦心经营,一心想要在这些读书人之间竖立影响力?”
孙越陵笑道:“不错,就是这样。咱们不可忽视文学的宣传作用和动员能力,有时候,他甚至比创造了什么先进火器、建立了什么精良军队还要管用百倍,因为它触及的乃是国之根本,民之魂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道统所在。”
东方胜平似懂非懂,叹道:“难怪会主对这些文人们如此看重,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啊!”
孙越陵道:“当然是这样,所以你我才要对这些读书人保持尊重,不可因其手无缚鸡之力而妄加菲薄。”
东方胜平笑道:“会主放心就是,我一定会好好尊重这些读书人的,绝不轻易对他们动手,除非他们把我惹急了。”
“惹急了也不行。”孙越陵叱道,“虽然我们懂得一些武艺,但决不可在这些读书人面前肆意卖弄,须知武乃止戈之意,我们要动手对付的,就是那些随意欺负读书人的横蛮之徒。”
很快,马车就进了苏州城,朝着位于城东的风华社总坛而去。
风华社位于城东的相门内,与位于城西的金陵会分舵遥遥相望。由于金陵会分舵所在的位置乃是苏州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从城西阊门内到城中干将长街的大片范围都是金陵会的势力所在,所以风华社只能将总坛设在了城东。
随着风华社势力不断扩大,整个城东至南门的这片范围也渐渐被其掌控,相门至葑门一带更是商旅云集、店铺林立,十分繁华。
马车来到风华社院落外,孙越陵下了车,举步上阶时,却现门外立着两名劲装裹束的汉子,见到他回来后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东方胜平正要上前喝问,孙越陵却一挥手阻止了他,因为他现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在刑部任职时从锦衣卫借调过来的两名手下张应龙和文之炳。
“大人!”两人齐声抱拳,对着他施礼叫道。
孙越陵笑道:“原来是应龙和之炳,想不到二位居然也来了苏州。”这二人虽然是锦衣卫中人,但向来与他交情匪浅,他是真没想到这次锦衣卫南下,二人居然也在其中。
二人互看一眼,张应龙笑道:“许久未见,大人仍旧是十分清朗,我二人倍感欣慰。”
孙越陵一摆手道:“如今我已无官职在身,二位切莫如此称呼,我可担当不起。”
文之炳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就算你现在一时闲居,但他日必定鹊起于庙堂之上。我二人还盼着再次归于大人麾下,为大人效力啊!”
这一番话不由令孙越陵想起了过往种种,笑道:“二位如此高看孙某,孙某心中感激之至。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进去慢慢聊。”说罢,带着他们朝着院内走去。
入得堂中坐下,一番叙旧之后,张应龙终于道出了此番的来意,对着孙越陵说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前来,是奉了戚佥事的命令,来请大人今夜戌时于金鸡湖映荷轩一会的。”
“哦?”孙越陵闻言一阵惊讶,想不到戚辽也在南下的缇骑之中,不过随即恍然,张、文二人既然是戚辽的得力手下,他们既然来了,戚辽没有道理不来,遂道:“如此,那就烦请二位回禀戚大人,就说我孙越陵今夜必定前来赴会。”
张应龙见话已传到,起身说道:“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孙大人了,这就回去禀告戚大人。”
孙越陵亦起身道:“好,二位慢走。”虽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孙越陵并不打算强留他们,毕竟此时乃是非常时期,他们又是代表着朝中阉党势力南下,双方接触过久并非好事。
果然,二人起身告辞之后,匆匆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