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瑶心脏狂跳,压抑着呼吸,放下手炉,抱起身边摆着的琵琶站起身,快速跨出了轿子。
婆子匆忙挥手,命巷子里蹲着的轿夫快些从小巷离开。
两人刚去,一匹矫壮的骏马便踏着稳健的步伐跃入眼帘。
小丫头被婆子推搡到路中间,挥舞着两手大呼:“官爷,官爷!救人呐官爷!”
马车在路中央稳稳扎住步子,雁歌抄手凑近车厢,禀道:“爷,有人拦车求助。路边停着辆小轿,似乎是几个奴仆护从着小姐。”
车内沉默了一息,雁歌又道:“看样子是轿子出了问题。”
一道低沉的嗓音透过帷帘传出来,“上前问问,如需人手,你先留下照应。”
雁歌点点头,吩咐那车夫,“老邹,你先送爷回去。”
眼见车夫扬鞭欲行,林家的婆子不由急了,与林春瑶打个眼色,上前拦住马车去路,大声道:“敢问,尊驾可是诚睿伯府的薛五爷?”
赶车人见来人竟是认得薛晟的,不由迟疑停下,雁歌揖手问道:“未曾请教是哪家亲眷?”
一个娇甜而软糯的女音便在此时穿过风雪柔柔传来,“车中……是薛姐夫吗?妾、妾姓林,父亲与林参议乃是同族兄弟。”
雁歌闻此,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若是旁的亲眷,只怕薛晟还肯多客气几分,既是林家族亲,倒拿不准薛晟会不会管了。
瞧林春瑶冻得浑身打颤,抱着琵琶立在雪里,勉强撑着衣衫单薄、柔弱无骨的身子,他瞧得倒有些不忍,可薛晟不言声,他可不敢随意妄动。
片刻,车帘掀开一角,从内露出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来,在石青色锦缎海水纹袖角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润若生辉。他低声道:“雁歌,你处理一下。”
吩咐这句话的时候,他微微偏头靠近车窗,从车外瞧,就只见略露出的下巴一角。
听他用朗润醇厚的嗓音道:“林姑娘有何需要,可与我这小厮细说。”
风雪里,美人怀抱琵琶冻得嘴唇泛白,杏子般的眼睛微微泛红,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可那帘幕落下极速,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大雪侵扰着视线,依稀只见那下巴棱角分明,干净凌厉,唇瓣薄而润……
“薛姐夫……”她晃了下手里的琵琶,想说完自己那套求助的说辞,比如自己这柄颇有来头的琵琶坏了,不习惯用其他的俗品替代,甘愿冒着风雪出来寻手艺好的调弦师傅,岂料天雪路滑,摔伤了轿夫,此刻困顿在此,盼他略施援手,能送她回家……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薛晟已经再次催促马车启程,她拦了两回,总不能再拦第三回。
婆子已苦着脸要上前纠缠,要为她陈情去了,林春瑶定了定神,向婆子打了个眼色。
她换上温和亲切的笑,对马车方向行了礼,裹紧披风转头对雁歌道:“那就多谢薛姐夫,多谢小哥了。还未请教小哥姓名?”
雁歌笑了一下,美人如此有礼,自然对她极有好感,当下抱拳道:“小人雁歌,是爷的长随,姑娘这轿子……”
薛晟的马车就在他们的寒暄声中,踏着厚厚的雪层,穿破风影雪雾驶了开去。
林春瑶站在街角,扶着石墙摇摇欲坠。
今日机关算尽,使了那么多钱财出去,她如何算不到,薛晟竟然连面都未照,不曾瞧过她一眼。
这样冷傲孤高的性子,林娇是怎么夺取他的心的呢?没道理林娇可以,她却不行,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到底是哪里没有思虑到位?
亏她将自己打扮得这样俏丽多娇,他一眼没瞧,怎么可以一眼都没有瞧!!但凡见一见她的样貌,想必也不忍冷淡至此。
就在这时,街角急冲冲驶来一辆朱帷马车。四个婆子两个婢女另有数名随从侍卫护拥,浩浩荡荡一群人朝街角而来。
雁歌正与那婆子商量去寻人手抬轿,就听一道尖利的嗓音裹在凛冽的冷风中,直灌耳膜。
“林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