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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第1页)

当他们打开后备厢,一股臭味——屎味儿、卡芒贝尔奶酪味儿、卸甲油的味儿和烤榴梿的味儿——从封闭的空间里爆发出来,仿佛这味道是活的。它像雾一样弥漫在他们的四周,使得他们大口喘着粗气快要窒息,把手放在嘴巴上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科莱特的眼睛被呛出来的眼泪模糊得看不清楚。她疯狂地环视着四周,感觉这味道也扑在侯赛因的脸上。托马斯已经将他的眼镜摘掉,野蛮地用他的衣角擦了擦。只有雪儿还保持着毫无感觉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浮现出一丝类似冷笑的表情。她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走上前去拿起塑料布的一角。

他像面糊一样塞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今天下午他还因为尸僵的缘故而身体僵硬,但12个小时待在闷热不通风的小屋里,尸僵已经消失了。他像没有骨头一样陷落下来,最终像蛋糕糊倒进模具里一样软塌塌地摊成一片。

但是把他抬出来就像是在移动果冻一样。四肢、头发、肚腩、肥厚的大腿、滑靠在后备厢边缘耷拉着的脑袋,都在拒绝回应他们的拉扯。他们奋力挣扎一小会儿,怕吵醒邻居而保持安静,互相碰着对方的手肘,将他们的胳膊像《启斯东警察》13中演的一样挽在一起,但是房东很快就卡住了。

托马斯嘘的一声,握了握科莱特的大臂,接着摇了摇头,示意她退到后面。她温顺地按照他说的去做。她又惊讶又释然地看着托马斯承担起权威、委托的任务——当他们其他人都在惊慌中茫然失措时,他就知道应该做什么。她轻轻拍了拍雪儿的手肘,用大拇指指向胸部示意她移开。

托马斯站在车子后面,一只手搭在后备厢的箱盖上,俯视着这具尸体,仿佛这就是一个逻辑谜语。然后,只用了一个简单流畅的动作,他双手抓住塑料布的一角,用力向上拖拽。就像是《行尸走肉》里的临时演员,罗伊在他的塑料包装里坐起来,侧过身来重重地摔在后备厢的边缘,就像是一个玩偶盒。一开始很慢,但随着他重心的转移逐渐加快速度,最终他从后备厢里滑出来,跌落在柏油路上,像是一只蓝色的蛆。

他们将他颠簸地拖下台阶,每一次塑料布的刮蹭和鞋底的摩擦都吓得他们立刻安静地站住。我们现在已经走了这么远,科莱特心想,上帝保佑我们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被抓到。除了一直往前走,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她希望他们可以加快速度,但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四个人和一具发臭的尸体:你根本不可能将自己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在门口,托马斯翻找着他们从波尔斯潮湿的口袋里找到的一串钥匙,寻找着能打开房门的那一把。科莱特又登上几级台阶,巡视着街上。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群晃悠着手电筒的房主们,她知道那会发生的。一盏灯光亮起,接着另一盏灯,然后一个声音会质问他们在干什么,然后……

然后门开了,托马斯弯下腰,开始将皮尔斯拽进屋子里。

科莱特飞快跑下楼梯,加入其他人之中。

今晚就是混合着各种异味的夜晚。她能感觉到他们已经直接走进了一个房间,有着坚硬地面和墙面的闷热房间里弥漫着油炸食品、洋葱、汗和陈酒的味道,就像是房东活着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味,只不过房间里的味道更浓烈,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在她脚下的是强化木地板,而在她的左手边有一个类似储藏间的小屋。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吸收声音,他们恐慌的呼吸和拖曳的脚步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

拖拽着她肩膀的重量忽然变沉,接着她意识到托马斯已经放下他手里那份重担。她也照做了,听到房东的头骨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门被关上了。

“灯在哪里?”雪儿小声说道。

“等一下,”他用正常音量说着话,很自信他们不会被人偷听。她听到他穿过房间走到窗前,卷帘被放下来之后,他们便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一只手触碰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在这房间和死人的味道之上,她闻到侯赛因身上一丝干净的檀香味。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她感觉到了安慰,忽然觉得更加安全了。她现在更加镇定地等着托马斯摸索着回到门口,伸手在墙上寻找着电灯开关。

他打开灯,他们立刻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下,科莱特赶紧把手抬起来挡住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她的三个同伴眨着眼睛,他们的身影在光线的照射下褪了色,由于害怕和疲惫面色苍白,睁大眼睛检查着他们的四周。雪儿还抓着她那一角的塑料布,当她意识到只有她还这么做的时候放开了双手。她看着这四周使她遭受苦难的人的巢穴,说出了她的评价。

“什么鬼地方。”

科莱特看向四周。这是一个挺大的房间,有整幢楼的宽度,也许有这房子一半的纵深。墙壁曾经是浅紫色的,是那种在哪里都受地产开发商欢迎的颜色,但是现在已经随着时间变成深褐色。油腻的黑手印遍布在电灯开关的周围,看得出他曾经在黑暗中摸索着开关,但从来没费心用湿纸巾擦干净。

一个毫无特色、毫无乐趣的房间。她根据这缺乏装饰的空间来猜测,这房间应该是在80年代特干夏顿埃酒流行的时候装修的,那时候每个人喜欢去想他们渴望拥有一间极简主义风格的公寓,但却忘记他们需要储藏间来实现这一点。这是一间单身汉公寓,她心想,在现实生活中的一间,而不是你听到这个词之后应该想象到的那些时尚的宫殿。这个地方住着一个从来都不费心使他看上去漂亮一点的男人,因为那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他只是在生活继续的时候买些东西回来,直接把旧的丢在角落里。

这里甚至都没有一件普通人称之为家具的东西。相比之下,她的那个小公寓简直设备齐全。他已经住在这里多久了?她很想知道。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但从堆在原本是壁炉的地方的那一堆音响设备来看,他已经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他把买的东西随便摆放,但从来没想过找些东西放在上面作为装饰。

一个沙发摆在她面前,管式桩腿和黑皮表面,铬合金的框架满是刻痕,污迹斑斑,沙发坐垫的中间深深地塌陷下去,是他在千万个夜晚坐在这里看电视的痕迹。沙发的对面有三台电视,似乎分别接通DVD播放器、录像机和天空电视台机顶盒。为什么一个男人需要不止一台电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但她不是男人。在沙发和电视的中间距离沙发只有一脚宽的地方,有一张漆成黑色、台面是烟灰色玻璃的中纤板茶几,这样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用伸手就能够到茶几上的东西。

是的,80年代,她心想。他直接从开发商那里买了这公寓,然后去MFI家具商店买了一些男人用的东西,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装饰过这间公寓。沿着墙边排列的是贮藏空间的大杂烩:在汽车修理厂里才能见到的那种金属架子,还有曾经风靡一时的深色胶合板梳妆台,那还是在宜家那些桦木的调色板涌入市场之前的事了。几个靠垫明显只是用来使他靠着舒服些,而不是沙发的装饰品,涤纶面料的窗帘也是黑色的。在原本应该放桌子的空地上,一辆健身脚踏车放置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曾经是划船机的东西。这些都是罗伊·皮尔斯值得纪念的瞬间,在他还觉得自己能够重塑身材然后娶老婆的时候,但在很久以前,那里就变成了放脏衣服的地方。架子上一排一排地放置着多媒体产品。最远处的一端放的是录像带,旁边是一堆一堆的DVD光盘,完全没有整理过的痕迹,也不在乎看上去乱不乱。大多数的光盘盒上都没有封面,但是她能在一些有封皮的光盘盒上看到以前看到过的封面,知道房东躺在沙发上看的可不是言情剧。

侯赛因一脸厌恶地接受着这一切,看了看茶几的下面。那里散落着一个单身汉忽略的存在的垃圾:铝制外卖包装盒的四周还粘着一道道咖喱的痕迹,吃了一半的烤肉串还放在泡沫塑料包装盒里,揉皱了的灰卡纸,散落在四处的硬纸盒,几个遥控器,一个银色外壳的安卓平板电脑,一瓶婴儿润肤乳,还有一盒舒洁纸巾。在茶几的下面,科莱特看到一个露出一角的垃圾袋,半满的袋子里都是一样的东西。侯赛因礼貌地看向一边,好像这样做能在某种程度上尊重死去的男人。

雪儿说出他们所有人在想的事情。“呃。”她说道。她俯视着脚边被覆盖的形状,做了个鬼脸。

不要,科莱特心想,别说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我们不需要谈论这个。

“三台电视,”雪儿说道,“他究竟为什么需要三台电视呢?”

“我不知道。”科莱特说道。

“你不认为他以前都是三台一起看吗?呃,天啊。”

“够了,雪儿。”她坚定地说道。她确实不愿意再去想这个了。

雪儿看上去在沉思。“我想我没……”她开始说道。

科莱特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行。我们不会带走任何东西的。”

“但是我需要一台电视,”雪儿抱怨道,“你知道我需要一台电视。”

“我说了不行,”科莱特回答道,然后她忽然想到:哦,我的天啊,我听上去就是她的妈妈。她马上就会反击说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了。

“但是——”

“不行,雪儿,”侯赛因说道,“我很抱歉。但是不行,那是不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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