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顾忌不是没有道理,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以这时代奇怪的风评逻辑,一地官府即便大肆横征暴敛的刮地皮,似乎也比公开经营生意名声好。奇怪处还在于,官员的家人si下里做生意倒是没人说三道四,公si分明得很。
李佑看出陈知县有点心动,却不愿去做。毕竟以儒家道统,做事讲究的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干什么都需要先在心里把牌坊立好,没牌坊便不好去做。
这时他就送上了早准备好的牌坊,“昨日路过济农仓时,得知这是昔年贤君治理苏州府时所建,丰年入米,荒年出赈,救济灾民无数。想那灾农机工俱为大明百姓,难道该有厚薄之分耶?县尊何不仿效先贤,他有济农仓,县尊可拿出那五千本钱建济工仓;他出入米粮,我出入生丝;他赈济灾民,我救助机户机工。一县活了数千百姓,即便不能青史留名,难道还当不得朝野好评吗。心怀善念,有点盈利也问心无愧于天地间,也能体谅到知府老爷,有何不可。”
严格说,李佑这话显然夸大了,但夸大的牌坊那还是牌坊,反正估计也没人较真。
黄师爷不禁盯着李佑叹道:“委实看不出你像是个巡检,当个县丞主簿绰绰有余。”
李佑到此住口不言,心道这诺大的一个牌坊都给知县立了,且看他干不干罢。
“就如此做!”陈知县拍案下定了决心。
李佑喜上眉梢,起身揖拜道:“县尊英明果敢,下官佩服!”
知县有了决断,黄师爷便点头献策道:“此事要在县城建库掌丝绸出入,还要在西水镇集市设总账房,掌银钱jiāo易之事。”
黄老先生真上道,你在县城管丝库,我在西水镇管账房,大家各有好处,李佑暗想。
陈知县问道:“在西水集市设总账房,户房可有人手?”
黄师爷果然很合李佑心意的回答说:“没有多余人员,况且秋收将至,不宜分人,总账房还得从西水本地找的好。”
李佑还没来得及chā话,便听陈知县道:“可叫西水税课局去办。”
“不可!”李佑叫道,极力解释说:“税课局向上直通府城税课司,再上有藩库户部,未必和县衙是一心。银钱到了他们手中不知道要打多少折扣,县尊不可不虑。下官建议聘用当地商行代为jiāo易,类比官商,再用县衙户房按期查账,合意就用,不合意就去。”
陈知县不傻,此时意味深长的看着李佑说:“今日?嗦许多,只为这一句罢,你心里人选是谁?”
李佑嘿嘿笑道:“下官推一个,西水镇的关家丝行可为总账房,有一成佣金即可。当然,其实拿半成就行了。”另外半成呢,那自然不用明说。
黄师爷突然问起:“莫非是那家由大xiǎo姐主事的丝行?听说才sè皆有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此事可以si下里说,这时候偏什么题,李佑递给黄师爷一个不满的眼神。
陈知县最终还是同意了,此事就这样定下来。
离开县衙,李佑回到新家中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上的送行宴。
这时关绣绣从娘家带回三个仆役,其中两个李佑认得,正是那日在街上见到过的黑白nv金刚,这俩居然是表姐妹。另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仆是二金刚的丈夫,李佑对他的身体表示很佩服。
李佑堂上闲坐等待赴宴时胡思luàn想,忽然发现,在家宅后院中关姨娘的军事实力攀升到了遥遥领先的位置,两个力能扛轿的nv金刚在后院一群娇滴滴的xiǎo娘子中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其他男xing家奴必然是不能随意进入后院的,而nv金刚就没这顾忌。
这给卢尚书送行的宴席还是在县公馆办,李佑下轿发现老熟人薛举人也一起到了,拱手见礼道:“见过薛老爷。”
薛元庆看看周围无人,还礼道:“近日头一批木桩刚到,县衙都收了。你份内所得是最后一齐给,还是按次分批给?”
李佑假意道:“我如今又不在其任了,何须如此,薛老爷不必管我。”
“你这说的哪里话,当初若无你牵线也成不得生意,为兄岂是过河拆桥的人?”薛元庆作sè道。
李佑便道:“近日手头委实紧,有多少给多少罢。”
“本批约mo百两,这两日就可送至西水宅上。”
“不用送那里,我搬到新宅子了,在甲第坊福新巷。”
“恭喜大吉,那我加二十两为贺礼!”薛元庆又凑近了悄声说:“机户曹家与我熟识,想与你jiāo往,托我从中介绍,你意下如何?”
曹家就是本县丝织业三大户之一,李佑皱眉不语,他找自己作甚?偏偏自己暗地谋划的事情和他们是不对付的。先答道:“待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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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本低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