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恒午后就要回书院的事,赵氏昨儿就已经和家里众人都说了,第二日一早到庆云院的人数十分齐全。
封家二房除了还在襁褓中的小儿子,余下的一家三口也都到场了。
封二太太是最可惜的:“我们过几日启程时,家里不就没人能够相送了?”二侄子要回书院,三侄子肯定是跟着哥哥一块回去的,大侄子又出行不便,到时候大房一家就没有一个能正经送行的。
赵氏出口道:“怎么会没人相送?到时候我会嘱咐恒哥儿惟哥儿请假回来,慎哥儿也会过去的。”
妯娌话中的意思,是留在家里的慎哥儿就不能当人看了?
家里三个儿子,赵氏对大儿子的事一向是最敏感的,她就算素来对妯娌宽容,此时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只是今日过后两个儿子都要回书院了,她也不想场上不好看,才打了个圆场。
“大伯娘说的是,我娘一时嘴快,说岔话了。”封玉娇真是恨不得把她娘的嘴捂上。她娘这句话,就没把大堂哥放在眼里。没看大房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吗。
还有她爹,脸色瞬间也难看起来了。
因着嫂子和闺女都说了话,封二叔就没有出声。他素来寡言,心中却实在觉得这种不得体的问题,妻子就不该出口。
他们山长水远地从外头回来,是想着为侄子撑场面的,侄子们领他们的情,这件事便是皆大欢喜;可是临到了了,妻子突然来这么一句,要不是嫂子动作迅速,侄子们心里肯定要落下疙瘩了。
送行又不是什么正经大事,何必这么计较。
封二太太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场上都是自己人,她也没觉得问题严重,听到嫂子为自己解围后,还笑道:“这可是嫂子说的,到时候我就等着几个侄子了。”
封慎因着这双腿,从小就习惯了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此时看着二婶一句话就惹出一场风波,颇感无奈,摇头笑道:“二叔二婶回来参加二弟的婚事,送长辈一程是应有之礼。最近天暖了不少,我一年到头也不是一直呆在府里的,到时候过去送行是没问题的。”
封恒也道:“二婶不必担心,这回你们为了我的婚事费心了,这些我都是晓得的。”
前头两个兄弟的基调都起得很好,最后素来嘴甜舌滑的封惟却来了一句:“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让二婶失了排场。”
这句话中的赌气意味十分明显,封二太太被小侄子噎了一下,只能笑道:“这孩子,还记恨上了。”
封小三的目光确实阴恻恻,等到了众人散了之后,封惟跟着他们来了左跨院,脸上还是气鼓鼓的,在宋师竹面前就对着封恒抱怨:“二婶可算是要走了!”
在家里,他第一讨厌的就是大嫂,其次就是这个二婶了。仗着他娘好性子,把口无遮拦当成心直口快,要不是大哥不在乎自己的腿,她那话是人话吗?
宋师竹还以为封恒会呵斥弟弟,没想到他却是道:“这句话在我面前说一说就好了。”
宋师竹听着,就知道封恒其实也是赞同封小三的话的,就是因着二叔二婶确实是为他而来,不好背着人说他们的坏话。
封惟也是知道哥哥的性子的,他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跟只青蛙一样萌萌哒。宋师竹好笑道:“你们不是要商量下午回书院的事吗?”
她觉得封家三兄弟的感情真好。封小三一直跟封恒形影不离,但今日之事就能看出来,他对封慎这个大哥也是一直放在心里的。
兄弟感情好不是坏事,这时代的宗族讲究连气同枝,就跟她爹和她二叔一样,两兄弟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互相扶持,家族才能欣欣向荣。要是封小三只跟一个哥哥交好,以后积年累月的,兄弟间就失了和谐了。
此时黄氏在屋里也在说起这件事,她趴在封慎的轮椅旁边,她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腿道:“真的不在意吗?”
她是看过封慎这双腿的,一只脚掌先天扭曲,里头骨头就跟长歪了一样,要是在现代,从小通过治疗应该能矫正,但在大庆朝,就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
封慎淡声道:“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从小就是这样,家里两个弟弟小时候还会因着怕他伤心不敢说错话,但十几年下来,要不是二婶刚才话里的意思实在不好,三弟的反应也不会那般激烈。
不过……之前一提起他的腿疾,黄氏就害怕。两人洞房之时,她甚至要把灯全部吹熄才行。对着一个嫌弃自己的妻子,封慎亲近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