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又在出神了?”
裴堇城熄了烛火出来,便看到乖徒儿低眉敛目,安安静静,又在发呆。
南知朝蓦地回神,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面前的裴堇城。
微微侧了侧脸,她站起身,道:“没甚么……天色已晚,师父休息罢!”
“嗯,为师方才听你大概讲了徐老夫人的症状,一会儿为师写个方子,你明日再去趟城北徐老夫人家中,待她用药后,需细细观察她的状况,若不知如何下药,便回来报于我听。”裴堇城边说着,边将卷起的窄袖口捋下来。
烛光映照下,他被水泡过的手指上还泛着点点水光。身上半新不旧的细布衣衫浆洗的柔软合身,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药香味,眉眼间满是悠然的从容。
烟雨南境,轻舟悠扬,自是能养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人。
南知朝呆了一瞬,低低道:“嗯。知道了。”
见小徒弟有些失神,裴堇城眸光扫过她有意掩在烛火阴影下的左侧小脸,心下叹了叹,道:“睡前别忘了涂药,睡觉老实点,蹭掉了会恢复的慢。”
真的会恢复吗?
南知朝没有问出口。
“好。”
“快去睡吧!”裴堇城抬步自向自己的卧房走去,朝南知朝摆了摆手。
南知朝眸光扫过他的背影,仰头看向头顶上将星空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枫树。
不期然,一片落叶飘忽覆于脸庞,被她轻轻捻起放在手心。
沐浴更衣,涂药躺下,南知朝侧着身子窝在软被里。
窗外月色透过竹窗洒了满屋,一路铺盖至榻沿。
她忍不住伸手,托起一片月色……
戈壁烽火,狼烟四起。
南疆蛮夷被护国大将军顾江陵率领的永安军,追赶至三面环崖的青云岭。
南疆大王子被盾牌排列掩护,弓弩手作三排静候,手中弓弩拉满,寒光箭尖直指对面的永安军队。
千钧一发之际,南疆大王子自后方两名兵士手中,将一个青衫罗裙,红绸系腰的女子拉到身前。
“顾江陵!你且看看这是谁!”
他的声音粗犷,蕴含内力,清晰的传到对面。
黑袍铁甲,红樱剑戟。
永安国万千军士正前方,脊背挺拔的男子端坐骏马之上,战袍加身,剑甲鞮瞀。
一柄四尺长,滴着南疆蛮夷鲜血的乌金横刀,被他紧握在骨节分明的右手中。
他的身后,同样是盾牌、弓箭手排排齐列。
在暗处,每一个弓箭手身旁都藏身静待着一个手持火石的兵士,他们皆望着他们的将军,等着他一声令下。
其后,万千将士持戟插地,蓄势待发。
此刻,玄衣铁甲的将军左手举至肩高,修长的手指迎着灼日正欲轻挥,却忽听得对面沙迦霍传来的喊声。
列阵从中间分开一条窄道,青衫罗裙,身量纤弱的女子身影乍然出现在浑身浴血的将士眼中。
那清柔娇软的女子与这个炼狱般的战场丝毫不符。
男子左手一顿,星眸微凝。
南疆大王子伸手扯掉蒙住女子双眼的黑巾与堵口的绸布,推着她上前两步。
“顾江陵!退兵至南门关!放本王子回南疆!否则你的夫人就在此给本王子陪葬!”南疆大王子藏身女子后方,手执弯月刀,抵住她修长脖颈间的动脉。
他此言一出,永安军原本从容的气氛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