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的舅父成甘吗?你当也知,便是连我母亲,对他如今也早已失望,扶如此之人立国,夜邑君真认定是件好事?”
&esp;&esp;齐翚忙道:“倘若成甘公子不妥,还有其余公族之人……”
&esp;&esp;阿玄打断了他:“夜邑君,有一事,我一直不解,你可否告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复国?”
&esp;&esp;“翚之父、祖,世代深受息侯之恩,翚生而为息国之人,死亦为息国之鬼。翚早知复国如同一梦,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为之奔走,愧对先祖,亦愧对息侯!”
&esp;&esp;阿玄摇了摇头:“你可曾想过,民众真正所欲为何?不是一个名为息的国和王,而是能为他们带去安定生活,有饭吃、有衣穿的王。天下各国纷争,如今不过刚起了个头,日后只会愈发暴烈,纵然息国得以复立,以如此国小民寡之国,如何能如你所愿,于列国倾轧之中得以永继?不止息国,这天下也是同理。世上没有永世存继的国,更无永世存继的王。我敬你的孤臣之心,亦有感于你对故国的执念,只是今日,即便是我母亲开口,我也不会要穆侯再去复立一个已然不存的国家。”
&esp;&esp;“息国气数已尽,如人之耄耋寿满,让它就此消失,岂不更顺应天道?”
&esp;&esp;阿玄最后说道。
&esp;&esp;齐翚神色黯然,目中的最后一点希望光芒亦渐渐消灭,终于,朝着阿玄行了一礼,哑声道:“君夫人之言,翚领受了,告辞。”
&esp;&esp;阿玄立于关楼之上,目睹齐翚和他的随从们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最后将目光投向远处桑原的方向。
&esp;&esp;唉,他若还不回来,不止一双儿女,就连她,也忍不住开始偷偷想念了。
&esp;&esp;……
&esp;&esp;此次庚敖出关,阿玄嫌路远,本不欲同行,偏她那个两岁的女儿璎,一刻也不愿父亲走开,知道父亲要离开王宫一段时间,哭的涕泪涟涟,庚敖对这个娇若玉雪的女儿一向疼爱如命,当场拍板要带她同行,阿玄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一双儿女随庚敖同行到了这里。
&esp;&esp;庚敖那日出关之前,再三向璎保证,说数日内必定归来,两岁的女娃娃才忍着哭泣,抽噎着送走了父亲,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包眼泪,叫阿玄看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esp;&esp;好在儿子照快四岁了,原本顶顶淘气的男孩子,在做了妹妹璎的阿兄之后,仿佛一下就长大了,对妹妹极尽爱护之能,这几天,等着父亲归来至极,照带着妹妹玩耍,璎初次离开王宫,虽然和父亲暂别,但母亲在旁,哥哥陪着,周围还有许多她从前未曾去过的好玩的地方,渐渐终于不再天天追问阿玄父亲何日归来了,和哥哥愉快地玩耍在了一起。只是到了这两天,又时不时开始念着父亲,自从阿玄告诉她,站在关楼之上能最快地看到父亲归来,她便迷上了爬城楼,哄也哄不住。
&esp;&esp;这日一早,阿玄带着照儿和璎又一起去爬城墙,一直玩到日上头顶,两个孩子回来后吃饱肚子,被哄上了床,没一会儿,璎的眼皮子就沉了下去,眼看快要睡着了,忽然嚷了一声“阿爹”。
&esp;&esp;因庚敖带信,说这两日便能回,女儿冷不防的这一声娇音,倒让阿玄心口跳了一跳,以为真是庚敖回了,转头看向门口,哪里有人,再看女儿,她已经闭上眼睛,嘟着张小嘴睡了过去。
&esp;&esp;阿玄笑了起来,看着一双儿女恬静睡颜,忍不住俯身下去,各自在他们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替他们盖好被,轻手轻脚要下床时,手指忽然被一只小手轻轻抓住,转头,见照睁开了眼睛,原来他还醒着。
&esp;&esp;“照儿还不睡?”
&esp;&esp;阿玄便侧卧到了儿子身畔,柔声哄道。
&esp;&esp;儿子长长的两排睫毛动了一动,睁大一双眼睛望着阿玄:“娘,阿爹快回了吗?”
&esp;&esp;庚敖出关已有半个月了。
&esp;&esp;阿玄点头:“是。照儿也想他了?”
&esp;&esp;照儿不应,只把脸埋在了阿玄的怀里。
&esp;&esp;比起阿玄这个做母亲的,庚敖对一双儿女,尤其是女儿,简直宠爱的根本不讲道理,常被阿玄数落,所以比起时常教训自己的母亲,两个孩子其实和庚敖更加亲近,只是女儿对父亲的毫不掩饰,儿子比起来要内敛些罢了。
&esp;&esp;阿玄轻轻抚摸着儿子漆黑的发,低声道:“你阿爹这两天就回了。睡吧,娘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