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正式去诊所上班的第一天,他离开家时我微笑着挥手送别。隔壁老太太带着她那条瘦小又娇弱的狗出来散步,赞许地看了过来。我们总是以一副完美夫妇的样子示人,我和大卫。我喜欢这样。
但当我关上门,屋内只剩我自己时,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哪怕呼出这口气让我觉得是种小小的背叛。我很喜欢大卫和我一起待在这儿,但是不论我们给自己设下了怎样的界限,我们都还没有恢复到对等的地位,屋子里的氛围满是无以言表的尴尬。谢天谢地,新房子足够大,他可以躲在他的书房里,我们可以绕开彼此,假装一切都好。
然而,我的感受还是比他醉酒回家那会儿稍稍好了一些,真的。第二天早上我们没有谈论这件事,我们在一起很少聊天。相反,我任由他埋首于文件里,自己去当地一家价格适宜的健身俱乐部给我们两个都报了名。然后我绕着这片时尚的新区域散步,想彻底了解它。我喜欢锁定每个地方的位置,要能够在脑海里看到它们。这样会让我觉得舒服,有助于放松自己。
我走了几乎两个小时,在心里记下了商店、酒吧和餐厅的位置,直到我把它们牢牢印在了脑子里,我可以随意地想出它们的样子。然后我在当地一家手工面包店买了一些面包,还在熟食店买了橄榄、火腿片、鹰嘴豆泥和干番茄——真是有些奢侈,用光了我的家政现金——我要将午饭做成室内野餐,哪怕可以坐在暖和的室外,我也不认为他现在还会愿意去花园。
昨天我们去了诊所,我迷倒了大合伙人塞克斯医生,还有我们遇见的许多其他医生和护士。美女总是一呼百应,这听起来很虚荣,但却是真话。大卫曾经告诉过我,陪审员更倾向于相信长得好看的被告,远胜过那些长相普通或丑陋的被告。不过是侥幸长了副好皮相而已,但我了解它的确拥有魔力。你甚至都不必说太多话,只需要聆听和微笑,人们自会为你倾倒。我很享受当一个美人。这是真心话,换成别的任何话都会是谎言。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美貌,为了大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据我所见,大卫的新办公室是大楼里面积第二大的那间——是那种我期盼他拥有的办公室,如果他能在哈莱街[1]工作就更完美了。地毯是淡黄色的长毛绒毯,大办公桌大气却又不过分张扬,外面有一间非常奢华的接待室。那张接待桌后面坐着一个迷人的金发女郎——如果你喜欢那种类型的话——她在要被引见给我们之前匆匆跑开了,这让我很恼火。但是塞克斯医生几乎都没注意到这事,因为他正在跟我说话。我用大笑回应着他的糟糕笑话,他脸红了。我想,不管我的心有多么痛,我的表现是非常好的。大卫肯定也很高兴,因为那之后他的态度稍稍柔和了一点。
今晚塞克斯医生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晚饭,作为非正式的欢迎仪式。我已经选好了要穿哪条裙子,也想好了要把头发做成什么样式。我一心想着要让大卫为我骄傲。我可以当一个好妻子,展现新合伙人妻子的风采。尽管我现在仍有焦虑,但是我的情绪已经比刚搬迁完的时候平静一些了。我抬头看钟,它尖锐的滴嗒声划破了屋内的无边寂静。才只有早上8点。现在他可能正前往办公室。不到11点半他是不会给家里打第一个电话的。我有的是时间。我上楼去我们的卧室,躺在被子上面。我不打算睡觉,但还是闭上了眼睛,脑中想着诊所:大卫的办公室、那条淡黄色的长毛绒地毯、他那张富有光泽的红木办公桌、角落里的小抓痕、两座长沙发、结实的椅子……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1]哈莱街,伦敦名医街。——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