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但那并没有太大帮助。”
要是他知道就好了。肯定是那本书教了阿黛尔如何醒着做梦,教了她第二扇门的事情。我想提一提这事——我应该提一提它——但我想先把他的故事听完,在他说完前我不愿让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分了他的心。
“慢慢地她长大了,”他继续道,“呃……我感觉……我感觉她就是那个对的人。她是那么优雅脱俗,却不在意我粗糙的双手和我差劲的爸爸——她眼里只有我。她对我有信心。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勉强进入医学院。我们爱得那么深。年轻时,你也会爱得完全投入。”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是那场火灾。”
“你救了她,”我说,“因此留下伤疤。”
“是的,是的。当时我甚至都不觉得被烧伤了。我记得那可怕的热气,记得我呼吸时仿佛肺都在灼烧。我还记得我以为她死了。她失去了知觉。也许是因为吸入了烟雾吧。我叫不醒她。”
我记得自己在试图唤醒她时,想的也是同样的事情。她冰冷的手。摇不醒。第二扇门她拥有了多久?我点头示意他继续。
“是她放的火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当时甚至都没想过这问题,但从那以后……”他的声音渐渐变弱。我想他也觉得这事很奇怪。“有人提起纵火。警察觉得可能是我干的。哪怕我觉得可能是有人放了火,也从没想过可能是她。也许是某个心怀不满的雇员,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人,阿黛尔太年轻,还不足以了解她父母的本性,她父亲在挣钱的过程中并非没做过损害他人利益的事情。但我从没想过会是她。她几乎快死了。如果是她的话,那她冒的风险也太大了。”
“我想她喜欢冒险。”我说。
“也许吧。但她当时悲痛欲绝,没法睡觉,就好像她正在逐渐消失。也许那是出于某种愧疚。她说她本该醒着的。她本可以救他们的。”
睡觉。做梦。她父母死的时候,阿黛尔真的在那里吗?是不是她放了火,然后穿过第二扇门确保大卫会来救她?或者,她真是还没来得及从自己身体中逃脱就被烟熏晕了?
“然后她遇到了罗伯?”我说,“在治疗的地方?”
“韦斯特兰,是的。她真的很喜欢他,和他做朋友对她很有帮助。当时我有点讨厌这样,因为我觉得照顾她是我的工作。但我当时烧伤还没养好,而且还有大学要念。阿黛尔坚持要我回去。她甚至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的律师们解决了我所有的经费问题,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反正我们是打算要结婚的,所以她说我在犯傻。总之,遇见罗伯对她是好事,我能理解。他在那里,而我不在。虽然我不喜欢他之前有吸毒史,但我也从没表达过,我想她是知道的。我有点儿希望他们离开韦斯特兰后就会结束友谊,但后来她邀请他来家里住。当时她就是那样,想帮助他人。或者至少,看起来是那样的。”
“那么,发生了什么?”罗伯。笔记本里的男孩。终于,我要了解他最终的命运了。
“我只见过他一次。呃,我是回去过周末的,所以更确切点说,我是见了他两天。这孩子满脸痘痘,人很瘦,戴着牙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也许希望他是个更有魅力的人。在我看来,他很年轻,才18岁。他话不多,至少那个周末的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盯着我看,含含糊糊地回答着我的提问,而且还会太过刻意地示好,表现出夸张的举止来。一天早上,他做了个糟糕又俗套的厨艺表演,我配合着他,但说实话,这让我很不舒服。阿黛尔说他是害羞,不擅长跟人相处,但我觉得他很古怪,不过我没这么跟她说。星期六晚上,在阿黛尔睡觉后,我们还闲聊了一两个小时,但是我完全没办法喜欢他。他不断问有关我和阿黛尔之间的关系的事情,我很肯定他是在妒忌。星期天我离开时,曾默默盼望着他们的友谊能很快就自然而然地终结。”他停下来,克制内心强烈的感情,“我的愿望成真了,但这根本就不是自然而然。”
“罗伯死了。”我说。
终于,他点点头:“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场。那已经是10天后了。”
他第一次抬起头,直直地看进我的眼睛:“我知道罗伯在哪儿,但并不是我把他弄过去的。”
罗伯死了。就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并不意外,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暂且相信了这就是真相。
“我知道。”我说。真的。我完全相信他,也许太迟了,但我真的相信他。“我知道你没有。”
“一天早上她惊慌失措地给我打电话,”他继续道,现在他正一股脑地倾诉着他的故事,“她说他们在吸毒,她想罗伯用过量了,因为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告诉她,让她打电话给警察并叫救护车来。她正在哭,她说她不能那么做。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太惊慌了,把他的尸体推进了树林那口干涸的古井里。她几乎歇斯底里了。我难以置信,这真是……我想这真是疯狂。我立刻开车赶回去,心想也许我可以说服她把真相告诉警察。但是她不愿意。她说在她父母出事后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很害怕。他们会把她关起来的。他们会觉得这些事都跟她有某种联系。她说她很恐慌,但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说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罗伯来过这里。没人见过他。他的家人甚至都不会知道他出事了。她恳求我别说出去。她说我们可以从这里搬走,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