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渝猛地站起来,太阳穴突突跳,梁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问道:“见渝,怎么了?”
程见渝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储物柜,站岗的保安看他一眼,心虚的快速别过脸,一见这个反应,程见渝像被泼一头冷水,手脚发寒。
他从兜里摸出磁卡,“嘀”声后柜门弹开,纯黑色电脑包完好无损躺在柜子里,程见渝伸出手碰一下,拉链位置潮湿温热,深深吸一口气,垂着的拳头捏紧,修长清晰指节用力至泛白,他拉开电脑包拉链,双手取出笔记本,滴滴答答的水顺着手掌落下,如同水漫金山,在灰色地毯砸出一圈圈深色水渍
掀开笔记本,屏幕下压着一张湿漉漉纸,血红色的马克笔写下的字母触目惊心——
‘surprise!
程见渝盯着看了几秒,颜色浅淡的嘴唇紧紧抿着,克制翻涌的怒火,竭力咬着腮帮,漆黑屏幕上倒影的脸颊清瘦苍白,眼眶因为窜起火气泛着淡淡的粉,他闭上眼睛,慢慢松开手,“嘭”的合上笔记本,看也不看丢,直接进储物柜。
会场里的人有意无意看向这边,或惊讶怜惜,或幸灾乐祸,少一个潜在得力竞争对手,这对大多数人而言好事一桩。
程见渝走到前台,仰起头,深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拿起座机听筒,熟稔拨出一串号码。
“您好,明见工作室……”
“是我,我遇到意外状况,办公室抽屉有备份u盘,拿着笔记本和u盘打车到沿北公路……”
他的语气平稳镇定,有条不絮,电话那头安安发出一声惊呼,任谁都明白这次会议的重要性,程见渝为此不眠不休准备了整整一周,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度假村位于郊区,路途遥远,今天又是堵车高峰期的周末,现在开车风驰电掣赶过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纵使程见渝才华杰出,创意顶尖,投资方团队与大名鼎鼎的克朗普顿导演也不会为他一人破例。
“渝哥,我现在就……”电话那头安安声音戛然而止,听筒被人一把夺过去,江衍声音掺杂点焦急,“地址给我,我来送。”
程见渝一时没有追究为什么江衍会在自己办公室,短暂快速报一行地址,不忘说句“谢谢。”
静了几秒,江衍竟然还笑了下,低声说:“一会见面再谢我,”
程见渝放下听筒,单手撑住前台桌面边沿,垂下眼睑,下颚紧绷,一动不动站着,像尊古典雕像,失去这次难得机会是次要,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但让给予厚望的梁邱颜面扫地,遭人耻笑,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周觉青走过来,端着鸡尾酒靠在吧台,慢悠悠抿一口,恶意笑着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修理电脑的?”
并没有得到回应,程见渝冷冽眉眼一平如水,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站直身体,径直从周觉青身边走过,周围兴致勃勃要看热闹的人愿望落空了。
梁邱扶着额头,顾及程见渝心情,什么话都没说,拧着眉头,轻轻长吁短叹,这叹息声听的
程见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会议正式开幕,梁邱和投资方打个招呼,将程见渝的演讲顺序排到最后一位,尽力拖拖时间,程见渝粗略算了一下,按照每个人五分钟,最多能拖一个小时,到时候无论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上台了。
在紧张的氛围下,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的格外快,克朗普顿看着比纪录片里年轻,半长头发花白,梳理的一丝不苟,架着黑框眼镜,从头至尾不苟言笑,看不出喜怒。
程见渝靠着椅子看着投影幕布,目光专注,时不时有同座目光耐人寻味看向他,期盼他现场表演一个丢人现眼,编剧行业竞争激烈,僧多粥少,程见渝运气真是好,一部《请温柔杀死我》横空出世,创下悬疑片票房纪录,在座99%的人写了十几年剧本,都未达到这样实绩,程见渝能不招人恨吗?
良善一点的人默不作声,心眼坏的已经想好出门发个朋友圈,喜大普奔宣传宣传程见渝是如何出丑的。
中午一点,最后一个编剧讲完,坐在主位的克朗普顿偏过头,低声和翻译说几句,翻译看看手表,说:“最后一位请上台,抓紧时间,克朗普顿先生下午还有其他会议。”
程见渝站起身,随手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背,蓝白细条纹的休闲衬衣显得身形挺拔瘦削,衣领干净板正,利落有型,纵使两手空空,行走之间气定神闲,似是一切运筹帷幄之中。
正要踏上讲台阶梯,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震耳欲聋,一片漆黑阴影从天空压下,铺天盖地,将正午黄橙橙光线遮挡,直升机螺旋桨的旋翼扇如同龙卷风的旋涡,窗外方寸之地搅起飞沙走石,吹起漫天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