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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页)

于是它外层的皮开始由背上裂开,里面露出淡绿色的蝉。当时头先出来,接着是吸管和前腿,最后是后腿与翅膀。此时,除掉身体的最后尖端,身体己完全蜕出了。

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身体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转身体,使头向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于是用一种差不多看不清的动作,又尽力将身体翻上来,并且前爪钩住它的空皮,用这种运动,把身体的尖端从鞘中脱出,全部的过程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在短时期内,这个刚被释放的蝉,还不十分强壮。它那柔软的身体,在还没具有足够的力气和漂亮的颜色以前,必须在日光和空气中好好地沐浴。它只用前爪挂在已脱下的壳上,摇摆于微风中,依然很脆弱,依然是绿色的。直到棕色的色彩出现,才同平常的蝉一样。假定它在早晨九点钟取得树枝,大概在十二点半,弃下它的皮飞去。那壳有时挂在枝上有一两月之久。

三、蝉的音乐

蝉是非常喜欢唱歌的。它翼后的空腔里带有一种像钹一样的乐器。它还不满足,还要在胸部安置一种响板,以增加声音的强度。的确,有种蝉,为了满足音乐的嗜好,牺牲了很多。因为有这种巨大的响板,使得生命器官都无处安置,只得把它们压紧到身体最小的角落里。当然了,要热心委身于音乐,那么只有缩小内部的器官,来安置乐器了。

但是不幸得很,它这样喜欢的音乐,对于别人,却完全不能引起兴趣。就是我也还没有发现它唱歌的目的。通常的猜想以为它是在叫喊同伴,然而事实明显,这个意见是错误的。

蝉与我比邻相守,到现在已有十五年了,每个夏天差不多有两个月之久,它们总不离我的视线,而歌声也不离我的耳畔。我通常都看见它们在筱悬木的柔枝上,排成一列,歌唱者和它的伴侣比肩而坐。吸管插到树皮里,动也不动地狂饮,夕阳西下,它们就沿着树枝用慢而且稳的脚步,寻找温暖的地方。无论在饮水或行动时,它们从未停止过歌唱。

所以这样看起来,它们并不是叫喊同伴,你想想看,如果你的同伴在你面前,你大概不会费掉整月的功夫叫喊他们吧!

其实,照我想,便是蝉自己也听不见所唱的歌曲。不过是想用这种强硬的方法,强迫他人去听而已。

它有非常清晰的视觉。它的五只眼睛,会告诉它左右以及上方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要看到有谁跑来,它会立刻停止歌唱,悄然飞去。然而喧哗却不足以惊扰它。你尽管站在它的背后讲话,吹哨子、拍手、撞石子。就是比这种声音更轻微,要是一只雀儿,虽然没有看见你,应当早已惊慌得飞走了。这镇静的蝉却仍然继续发声,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有一回,我借来两枝乡下人办喜事用的土铳,里面装满火药,就是最重要的喜庆事也只要用这么多。我将它放在门外的筱悬木树下。我们很小心的把窗打开,以防玻璃被震破。在头顶树枝上的蝉,看不见下面在于什么。

我们六个人等在下面,热心倾听头顶上的乐队会受到什么影响。〃碰!〃枪放出去,声如霹雷。

一点没有受到影响,它仍然继续歌唱。它既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慌扰乱之状,声音的质与量也没有一点轻微的改变。第二枪和第一枪一样,也没有发生影响。

我想,经过这次试验,我们可以确定,蝉是听不见的,好像一个极聋的聋子,它对自己所发的声音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的!

四、蝉的卵

普通的蝉喜欢把卵产在干的细枝上,它选择最小的枝,粗细大都在枯草与铅笔之间。这些小枝干,垂下的很少,常常向上翘起,并且差不多已经枯死了。

蝉找到适当的细树枝,即用胸部尖利的工具,把它刺上一排小孔——这样的孔好像是用针斜刺下去的,把纤维撕裂,使其微微挑起。如果它不被打扰与损害,在一根枯枝上,常常被刺成三十或四十个孔。

它的卵就产在这些小孔里,这些小穴是一种狭窄的小径,一个个的斜下去。每个小穴内,普通的约有十个卵,所以总数约有三百或四百个。

这是一个蝉的很好的家族。然而它所以产这么多卵,其理由是为防御一种特别的危险,必须要生产出大量的蛴螬,预备将会被毁坏掉一部分。经过多次的观察,我才知道这种危险是什么。就是一种极小的蚋,拿它们的大小相比较,蝉简直是庞然大物呢!

蚋和蝉一样,也有穿刺工具,位于身体下面靠近中部的地方,伸出来时和身体成直角。蝉卵刚产出,蚋立刻就会把它毁坏。这真是蝉的家族中的灾祸!大怪物只须一踏,就可轧扁它们,然而它们竟镇静异常,毫无顾忌,置身于大怪物之前,真令人惊讶之至。我曾见过三个蚋顺序地排列着,同时预备掠夺一个倒楣的蝉。

蝉刚装满一个小穴的卵,移到稍高处,另外做穴时,蚋立刻就会到那里去,虽然蝉的爪可以够得着它,然而它却镇静而无恐,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它们在蝉卵之上,加刺一个孔,将自己的卵产进去。蝉飞回去时,它的孔穴内,多数已加进了别人的卵,这些冒充的家伙能把蝉的卵毁坏掉。这种成熟得很快的蛴螬——每个小穴内一个——即以蝉卵为食,代替了蝉的家族。

几世纪的经验,这可怜的蝉的母亲仍一无所知。它的大而锐利的眼睛,并非看不见这些可怕的恶人,鼓翼其旁。它当然知道有其它昆虫跟在后面,然而它仍然不为所动,宁肯让自己做牺牲。它要轧碎这些坏种子是非常容易的,不过它竟不改变原来的本能,解救它的家族,以免遭破坏。

从放大镜里,我曾见过蝉卵的孵化过程。开始很像极小的鱼,眼睛大而黑,身体下面有一种鳍状物。由两个前腿连在一起组成。这种鳍有些运动力,可以帮助蛴螬冲出壳外。并且帮它走出有纤维的树枝,而这恰恰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鱼形蛴螬到穴外后,立刻把皮脱去。但脱下的皮会形成一种线,蛴螬依靠它附着在树枝上。它在未落地以前,就在这里进行日光浴,用腿踢着,试试它的精力,有时则又懒洋洋地在绳端摇摆。

等到触须自由了,可以左右挥动,腿可以伸缩,在前面的能够张合其爪,身体悬挂着,只要有一点微风,就摇摆不定,在空气中翻跟斗。我所看到的昆虫中再没有比这个更为奇观的了。

不久,它就落到地面上来。这个像跳蚤一般大小的小动物,在它的绳索上摇荡,以防在硬地面上摔伤。身体渐渐地在空气中变硬。现在它开始该投入到严肃的实际生活中去了。

此时,它当前仍有着千重危险。只要有一点儿风,就能把它吹到硬的岩石上,或车辙的污水中,或不毛的黄沙上,或粘土上,硬得它不能钻下去。

这个弱小的动物,有如此迫切的需要藏身,所以必须立刻钻到地底下寻觅藏身之所。天气是冷起来了,迟缓一些就有死亡的危险。它不得不四处寻找软土,毫无疑问,它们之中有许多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前就死去了。

最后,它寻找到适当的地点,用前足的钩爬挖掘地面。从放大镜中,我看见它挥动斧头向下掘,并将士抛出地面。几分钟后,土穴完成,这个小生物钻下去,埋藏了自己,此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未长成的蝉的地下生活,至今还是未发现的秘密,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它未成长爬到地面上来以前,地下生活经过了许多时间而已,它的地下生活大概是四年。此后,日光中的歌唱不到五个星期。

四年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厌恶它歌声中的烦吵浮夸。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忽然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与飞鸟可以匹敌的翅膀,在温暖的日光中沐浴着。那种钹的声音能高到足以歌颂它的快乐,如此难得,而又如此短暂。

泥水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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