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不——耶律隆兴微笑:“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来晚了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朕的三弟计策太好,二弟又指挥得当,一举荡平贼军。杨利用,你也不用怕,不知者不为罪嘛。萧侍卫长,众卿家,来,朕给你们引见两个人,也是朕这次行猎最大的收获。”笑指赵长安、宁致远,“这是朕新结义的二弟、三弟,南朝四海会的少掌门宁致远、朕大辽国的肱股之臣——南面翰林牙都林牙,兰塘秋。”边说边奇怪:三弟原先不知自己的身份,但现在他明明已知道,怎么仍坐着,不上来参拜呢?
端坐一侧的宁致远、章强东亦暗暗称奇,两人霎时心明眼亮:兰塘秋,绝非辽国文臣!才起身的杨利用又拜倒了:“臣有一事启奏皇上。”
“何事?”
“这次皇上麾师亲征,御驾所到处,雷霆万钧,魑魅现形,皇上天威浩荡,神功盖世,不费吹灰之力,便尽歼西夏的十五万大军,此乃我大辽不世之战功也。臣等仰望皇上天威,真正衷心仰慕之至……”
他一张口,便将此次静塞大捷之功尽归耶律隆兴名下,又说什么耶律隆兴来此是御驾亲征,巧妙地将他误人险地说成是洞察先机,又将被歼的敌军人数翻了几番。
天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明知他是在虚言阿谀奉承自己,但耶律隆兴听了仍觉十分舒服受用。他朗声大笑:“好,好,好!”
见吹捧奏功,杨利用越发大了胆子:“圣上如此文治武功,若不好好庆祝宣示一番,就是我们做臣子的,也为圣上委屈。莫如今天就在臣的府中摆上一桌庆功宴,一来体现圣上的天恩仁德,二来好犒劳犒劳远道而来的勤王之师。”
这话越发说到耶律隆兴心坎里去了:“这话朕爱听,不过太小家子气了,一桌怎么够?传朕旨意下去,今天全城大摆筵席,朕要和朕的子民同乐,一起欢庆大破西夏贼军的大捷。”
于是众人起身下了城楼,翻身上马,专司护卫皇帝的正牌大横帐掌衮,带几百御前侍卫,簇拥了耶律隆兴、宁致远、赵长安等人前往守备府。
才到府门前,便见上百武林人士候着,原来是客栈中被惊醒的众豪杰不明就里,齐聚于此来探听消息。
耶律隆兴喜道:“好,好!这就省了再去相请的麻烦。”众人一齐拥入府内,守备府虽大,但一下子这么多人进来,也挤得不可开交。
萧项烈及那大横帐掌衮都很能干,一一指挥调派,只将各门派的掌门人等放进中堂,其余弟子都拦在了二门外就坐。即便如此,中堂内也坐了五六十人。
众人乍知李隆是当今辽帝,无不意外。宋、辽两国世仇,中原武林中人与辽人素无来往,此次助杨利用,亦只是同舟共济,不得已而为之。但三日患难与共下来,众人均对耶律隆兴有了好感,是以一群人等倒也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赵长安见众人意兴遄飞,大说大笑,心道: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觑空离座,自堂侧穿过人堆,悄没声出堂,左拐,沿一条抄手游廊疾步前行。游廊尽头有道小门,门外是直通大门的捷径,只须出了小门,就万事大吉了。
堪堪到了小门前,刚要跨过去,忽然身后七八张嘴大呼小叫:“兰公子!兰公子!你要去哪儿?”回头,见一众辽国大臣、侍卫向自己奔来,“兰公子,圣上正四处找你,要我们向你讨教排兵布阵的兵法战策。”
“哦,那里面太吵了,这里还清静些,我不过随意逛逛。”于是又被围簇着回到中堂。见他进来,耶律隆兴笑了:“三弟,快来,教教朕的这些文臣武将们,让他们也跟三弟你学上两手绝活,叫他们也见识见识三弟你的本事!”
赵长安无奈,只得坐下,耐着性子应付北面大王、南院知枢密使事的疑问。
萧项烈到了耶律隆兴跟前,躬身行礼:“皇上,臣请皇上的旨意,这城的守军该如何安排?”耶律隆兴一怔:“哦,这事很要紧,这样吧,”对众人,“各位坐,等朕先去料理。”然后离座,径向堂后走去,萧项烈在后相随。直到一僻静无人处,耶律隆兴方停步:“说吧,什么事?”
耶律隆兴心思敏锐,反应快捷,方才萧项烈当着众人突兀地向他请示军国大事,他立知其醉翁之意,君臣遂默契地唱了一出双簧给众人看。
萧项烈又左右瞄了几眼,确定身周再无旁人,这才趋至他耳旁:“皇上,臣觉得,那位兰公子大是可疑!”
“哦?”耶律隆兴目光闪烁,知萧项烈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他既这样说,就说明他不但看出兰塘秋可疑,且已有了应对之策。自己倒不妨听听他进一步的打算,再作决定,于是征询地看着他,意思是问:你怎知他可疑?疑又在哪儿?
“臣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谁?”
萧项烈压低嗓门:“赵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