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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页)

仗着年轻,脑子里还打着架,倒并不影响两只眼皮也打架,一睡着了就什么愁事都没啦。第二天睁开眼,又是响晴的毒日头,地里被烤得冒白烟,一眼望不到头的光板儿,真有点像古时候说的“赤地千里”。郭存先估算着,自己这些天撑死不过走出二百来里地,离着“千里”还差老鼻子啦,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大光版儿呢?这让他想起大跃进时人人都会说的顺口溜:“为什么大地亮堂堂?因为天上有太阳!”这太损了,亮堂堂的大地什么都不长,人还怎么活?他忽然打定主意,不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瞎转悠了,白耽误工夫。不如甩开两腿朝南撩,看到绿色才会有活路。这“亮堂堂”的大地上家家都饿得够戗,人人溜墙根,谁还有活儿叫你干?就像临出来时小妹讲的,即便死了人也做不起棺材。

他不想正面迎着太阳走,便拣一条小路向西南斜插下去。没有村子就一直往前走,路过村子就拐进去,人家一看他这身行头就知道是干木匠活的,有活干的人家自和招呼他,没有活干也可歇下脚,讨碗水喝,然后再继续往前赶。他就这样紧赶慢赶的赶到下半晌,忽然发觉地里稀稀拉拉的开始见庄稼,尽管长得癞巴瘠瘠,总还是绿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绿色的气味。越往前走,绿色便越稠密,更难得的是看到一条河沟,里面还有水。他的身上粘满泥土,瞭瞭四周没人,便麻俐地脱掉身上的衣服,泡进水里。随后连脑袋带身子的先洗了个痛快,再把衣服揉搓揉搓,拧干后重新穿到身上,一阵凉浸浸的湿润,立即清爽了全身,好不舒服。起身再上路,脚步都轻快多了,连吹到脸上的风也不再那么干燥烫人。

走着走着,在他的西边出现了一道山,由低渐高,时缓时陡,或灰秃秃,或黑森森,给天地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他的眼前不再一览无余,便有些兴奋,或者是紧张。前面的确是有动静,传来一种怪异瘮人的“呃儿呃儿”声。他腿上加了劲,快步转过一个土坡,只觉头皮一炸,在坡下的一块荒地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生死之战。有两只脏兮兮的大狗,在攻击一头半大的黑驴……

3 “代食品”(2)

这年头就是邪行,狗居然敢吃驴!驴还真地已经处于劣势,不知它的主人哪儿去了?这两只野狗异常凶恶,一只长着黑白杂毛,另一只灰不溜丘,这年月人都皮干骨瘦,看上去有点肉的全是浮肿,倒是这些疯狗,吃死人太多都疯长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嘴边还沾着血迹,这更刺激了它们的残暴,从嘴里发出“嘎古、嘎古”的切齿声,一个劲往黑驴的脖子下面扑。奇怪的是那倔驴并不逃跑,在原地不停地转磨磨,不停地将两条后腿向外狠踢,以抵御狗的进攻,它顾前顾不了后,鼻子里喷着粗气,嘴里吐着黏沫,却没有工夫杨脖发出那著名的长嘶,只能愤怒地发出低沉的喷喷声……

突然从驴脖子底下传出一声孩子的惨叫,郭存先陡然一惊,急忙冲下土坡。他这才看清驴脖子底下还有个男孩子,紧抱着一条黑驴的前腿,黑驴在围着孩子转,两只狗围着驴转,灰狗瞅冷子进攻驴的前面,叼住了孩子的屁股,正塌下腰向外拉。另一只杂毛狗则绕到前边来扑咬着驴的脸,让它顾不了脖子下面的小主人……郭存先明白了,两只狗真正想咬的是这个放驴的孩子。他扔掉手里的大锯,一边跑着就从兜子里拿出斧子,快到跟前了就将斧子抡开,朝着灰狗的后腰硬劈下去!灰狗“嗷”一声松开孩子,拖着一条腿躲开了郭存先,但它并不逃跑,躲到郭存先斧子够不到的地方又停下来,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随时准备再扑过来。郭存先心里恨恨的有点遗憾,刚才只是用斧子尖蹭上了一点,若是这一斧子真砍上,当场就要它的命啦。却也解了那孩子和黑驴的围,连杂毛狗也转过头向他扑来。

呀,你个王八蛋,真是作死啊!他并不躲闪,抡着斧子迎着狗就是一通乱砍……结果是他砍不上狗,狗也咬不上他。灰狗在旁边冲着他狂吠,像是给同伴加油助威,它这一叫唤,反倒让郭存先精神不再紧张。狗一叫就说明它怕了,而他的劲才刚上来,依旧不出声地抡着斧子跟杂毛周旋,身子却慢慢地向乱叫的瘸狗靠近。他可不想大声吆喝着把狗赶跑,而是要把它们打死,至少要打死一只。憋闷了这么多天,活该这两个畜牲倒霉,今天晚上要饱饱地吃顿烤狗肉,说不定连今后两天的干粮也有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女人撕心扯肺的呼喊声:“福根!根子!老根子……”

听到又来人了,连杂毛也不再进攻,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对着郭存先张嘴呲牙,一副随时都会再扑上来的凶相:“呃儿呃儿汪汪、呃儿呃儿汪汪!”郭存先眼睛盯着杂毛,脚步已经轻轻地贴近了灰狗,他认为灰狗已受伤,自己能更容易得手。狗们可以疯,他也快疯了,决不能让这快到嘴的狗肉再跑了!

女人的呼唤声越来越近,男孩在驴脖子底下也开始搭腔,“娘呀娘呀”的回应着,这时候也敢哭,也有工夫哭了……不大会儿的工夫,一个女人从大道上离流歪斜地扑奔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很快,后边又跟来一个男人,走路一歪一扭的不利索,手里同样也都拿着一件家伙。两只狗看见这个阵势,只好掉头开溜,被郭存先的斧子砍伤的斧子灰狗最坏,拐着一条腿跑到郭存先的工具兜子跟前,先用鼻子嗅了嗅,很快又将嘴巴伸进去,叼出了裹着两个饼子的布包,扭头狂奔。杂毛跑过去争抢,两个家伙边抢边跑,郭存先这下可真疯了,喊叫着追上去:“浑蛋!王八蛋……”

刚才打狗的时候他嘴里不出声,狗叼走了他命根子般的干粮,却气急败坏地大呼小叫起来……这时候两只狗各咬着一个饼子,飞快地越过大道向东跑去,他眼看越追离狗越远,便愤怒地将手中的斧子朝狗甩过去。刚才抡着斧子跟狗打了半天都未能砍死一只,这撒了手的斧子又岂能伤得到它们?

眼看着两只狗跑远了,一肚子丧气,真是窝囊透了,狗没打着,反倒把自己的干粮赔上了,今后吃什么呢?莫非真就得讨饭了?他低着头拣回斧子,拾起大锯,来到木工兜子跟前一屁股就坐下了。

3 “代食品”(3)

后赶来的男人一条腿瘸,拐到郭存先跟前搭讪:“兄弟,今天多亏你了。刚才狗把什么东西给叼走了?”

郭存先没有抬眼皮:“干粮。”

“不碍事,叫刘嫂给你做新的,做多少都没问题。”

郭存先扬起脸,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五十上下,阔嘴方腮,眼神精壮。他既然管男孩的母亲叫刘嫂,可见他们并不是两口子。被称做刘嫂的女人领着儿子牵着驴也跟过来了,可不是嘛,她顶多也就三十岁出头,小窄巴脸,像个扫帚疙瘩,焦黄蜡瘦,极感动地对郭存先千恩万谢:“大兄弟,你救了我家福根,我要怎么谢你呀?”刘嫂一边说着一边让孩子给郭存先磕头,快点叫伯伯。

男孩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很有股倔巴劲,却按他娘的教导一边喊着好听的一边凑过来……郭存先慌忙起身拉住孩子:“别,用不着,快看孩子的屁股咬伤了没有?”

刘嫂说裤子撕破了,幸好还没伤着肉。

“你们家这头驴很仁义,要不是它的后蹄子厉害,而且转着圈儿的踢,把孩子护在脖子底下,说不定等不到我赶上孩子就被咬坏了。”

瘸腿老哥从刘嫂手里接过驴缰绳,右手扒拉着驴背:“其实这头驴已经不再是他家的了,入了社就归队上所有了。可它从小是跟着福根一块长起来的,通人性,只要福根在前边招呼一声,它就跟着走。所以他说要放放驴,队里也就没人拦着。”

刘嫂还在后怕:“是呀,有人告诉我在村北看见了疯狗,我就知道坏了,喊上老强大哥赶紧朝这儿跑,多亏大兄弟早到一步,福根才没有出大事。”

郭存先问:“你们这一带疯狗很多吗?”

老强接过话头:“没有,人都吃不饱肚子,大部分狗都被打死吃了,有个别没有被打死的就被打疯了,跑出去成了野狗,见人就咬。还有一个原因,现在死人多,打棺材深埋的少,有的就用草席一卷,随便挖个坑就算,常常会被这些野狗扒出来啃了。狗吃死人太多就吃红眼了,没有它们不敢咬的,比狼还厉害。”

刘嫂一直在打量郭存先:“大兄弟贵姓呀?”

“免贵姓郭,郭存先。”

“走吧,郭兄弟,到家里说话。”

“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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