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永宁毕竟头上还顶着个星衍宗弟子的头衔,也不好太过关心这些事,而李治也显然并不愿意她参与其中,所以只是从平时的谈话中能零星地得到些信息。但是即使知道结果不会太如人意,但是等她知道最终的结果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星衍宗居然真的没能保住乾元观,虽然李世民同意将郑德明交给星衍宗处置,但是却收回了星衍宗对乾元观的控制,李世民钦点了东郊清明观的观主道衡为乾元观的新观主。
永宁是知道这个道衡的,这个老道虽然无门无派,却有些道行,与袁天罡私交甚笃,据说李世民会知道道衡,还是袁天罡引荐的。道衡虽然与袁天罡关系不错,但说到底,与星衍宗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而星衍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朝廷的支持,与其他世外宗门相比也失去了一贯的优势……
永宁本来还想托房玄龄打听打听星衍宗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这话刚传回房家,房玄龄便让人带话进来训了她一顿,这些事情又哪里是她好多管的?碍着身份不说,能把自己洗干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再往烂泥坑里跳的道理?吧啦吧啦吧啦……一通训斥之后,永宁也多少知道了些内幕,星衍宗换新掌门了,于是新老势力交锋,这会儿是顾不上其他事了
永宁知道了内情之后,也只是冷笑了两声,便将星衍宗彻底的抛到了脑后,“星衍宗”这三个字在她的生命历程中,估计已经永远地成了过去式,不会对她的未来有任何帮助了。
一转眼,又是年尾接年头的光景了。旧岁因着长孙皇后去逝,宫中停了宴饮,这终于熬到了新年,又加上这一年下来诸事还算顺遂,所以李世民对于新年宫宴的热情很高。永宁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这些事自然不会让她插手,她也乐得清闲。而被韦贵妃拉着一起准备宫宴的太子妃王氏,却不免志得意满了起来。
怀孕时候的禁忌颇多,所以等到除夕的时候,永宁并没有与李治同去领宴,只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在自己院子里小小地热闹了一下。因为她怀孕的关系,秀雅、秀娴等人也并不敢闹得太晚,也就是意思了一下,就服侍着永宁歇下了。
等永宁夜半醒来,想要水喝的时候,却被正皱着眉头坐在床边毫无睡意的李治给吓了一跳。
“九郎?”永宁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满脸惊容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夜宴时出了什么事?”
李治没想到永宁这个时候会醒过来,他会过来坐在这边,也不过是觉得呆在永宁身边能让他的脑子更清醒而已。一见似乎吓到永宁了,连忙扶着她坐了起来,轻声说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啊……”
“我想喝水……”永宁虽然并不相信李治的话,但也觉得不急在一时,毫不客气地指使着李治替她端了杯温水过来,边喝边问道:“若是没事,你又怎么会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地坐在这里?”
按照宫中的规矩,这除夕夜,李治是要与太子妃王氏一起守岁的。李治虽然偏向永宁偏得厉害,但是在大辙儿上却从来不会出错的,只从这点看,永宁自然也猜得出来,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治沉默了一会儿,等永宁将水喝完,又问过她还喝不喝之后,才叹了口气,搂着永宁一起靠在堆叠起来的软枕上。
“到底怎么了?”永宁挑了挑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究竟是什么事呀?怎么就把你愁成这样了?”
李治靠在永宁的耳边,低声说道:“宴后,我送父皇回两仪殿,父皇也不知是在说醉话,还是真有此意,他居然,他居然说……”他到底还是有些犹豫,这样没有确定的消息,其实并不适合就这样说出来的。
永宁却是最听不惯这样的半截话,伸手推了推他,催促道:“陛下说了什么呀?你倒是说呀究竟什么话,能把堂堂太子殿下难为成这样?”
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二一八章分封
第二一八章分封
李治贴在永宁的耳朵边,悄悄地说道:“宴后我送父皇回两仪殿,谁知父皇竟是趁着酒兴,拉着我的手跟我说道,他要分封功臣”他当时听见他家皇帝爹说出这样的话,吓得就是一哆嗦,然后就一门心思地盼着李世民只是借着酒意随口那么一说,这事千万不能成真,要不然将来等他接手皇位的时候,就真的有得头疼了……
永宁一时之间却并没有能明白过来李治话中的意思,不解地说道:“陛下要分封功臣,这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封过,现在再封又能怎么封?顶多也就是些虚衔、世职,也就是每年多耗损些俸禄银子罢了,哪里就值当你这位太子殿下头疼成这样?你就放宽了心,只当哄陛下高兴也就是了,日后想收回这些虚衔、世职,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何必这么紧张……”
李治冷哼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永宁的耳垂,说道:“我就是那样小气、不经事的人?如果只是你说的那样,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父皇那意思,是要分封土地给王侯就如汉初旧制那般”
李治想想就觉得李世民肯定是酒喝多了,醉糊涂了。以史为鉴,汉朝时候的那些破事,李世民哪里可能不知道?当年人家汉武帝费了老劲儿才把那破制度给废除了,李治怎么想都觉得他家皇帝爹不该重蹈汉初的覆辙……可是再一想起李世民说那些话时的语气、表情、语句的连贯性,李治又觉得,这事不像是李世民随口乱说的,倒像是已经筹谋已久,正待实施的样子。
永宁也被李治的解释给吓了一跳,艰难地侧过身去,抬头直视着李治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分封土地?你确定你没听错?没理解错?陛下真是这个意思?”
李治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永宁让她舒服地躺回去,说道:“我没听错,更没理解错,父皇就是这个意思他还拉着我说了半天,某人功大,该封往哪个富庶之乡,等等诸如此类,我就是想听错、理解错,都没这个机会……”他家皇帝爹把话说得太明白了,让他想误解都误解不了,所以才会半夜跑来永宁这里醒神儿。
永宁在李治认真地确认过一回之后,再也忍不住嘴角的抽搐了,其实她也很想问一声李世民:您老的脑子,今天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连这样的损招儿都能想得出来……
“那个,九郎,就算陛下有此意,你又在头疼什么?”永宁将李治温热的手掌贴到了肚子上,权做取暖之用,然后才开始做起开解李治的准备。
李治力道轻柔地在永宁隆起的腹部来回摩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如今父皇分封是容易,可是将来……你素来爱读史书,汉初的历史你总不该没读过吧?”
“你才是糊涂了呢”永宁轻轻地在李治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轻笑着说道:“难道汉初的那些事就你知道不成?那些即将被赐封的大臣们难道就是不学无术,对此一无所知的?不是我自夸,只说这被赐封的功臣之中,怕是就少不了我爹爹吧?若是有我爹爹在,想来魏征魏伯父等人也都该列在其中,难道他们会是那种眼皮子浅薄的只看得见眼下风光,想不到日后有难的人?你如今想着陛下分封之后,你将来集权不易,可是这些功臣们也一样会担心,今日得了陛下的恩惠,来日会碍了你的眼这事又哪里用得着你发愁?这些功臣自己就会把这封赏给搅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