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盛夏的骄阳肆意灼烧着北半球,在没有天使的天使之城,在圣弗朗斯西科,在c城,在大迈,在海城……
也在阿姆斯特丹。
明逾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这里的办公桌一律可升降,比美国总部的配备新式许多。大多数时候她选择站着办公,那大概是对自己施加的一项苦刑。
fates在春天收购了荷兰的这家国际派遣公司,将它发展成自己的一个子品牌,几个月以来,董事会与ceo完成了初始部署,剩下的具体操作,则基本落在马克头上。一个月两三次往返于c城与阿姆斯特丹之间,好似看不到头。
直到明逾一个月前提前结束休假约他面谈。谈话的主题让他很是惊讶,明逾要辞去职位——马克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早就意识到她五年期满,是不是被挖了墙角?——再接下来,她提出申请,调任荷兰。
马克的脑中蠕动着一团黑线……为什么?
总是由这个问题开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确定她并没有拿到别家啊公司offer并以此作为要挟,马克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荷兰缺的是一位综合性管理人,而明逾这些年专攻销售,她做得很出色,但销售是一盘抢时间抢机遇、由无数短期效益搭建起来的棋,综合管理呢,很显然,顾虑的不仅是销量与客户。
这是checkersvs。chess的问题。
明逾说,她知道公司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过去荷兰,她也知道目前的中高层中,要么选中的人不愿过去,要么愿意的人没被选中。明逾又说,请给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可以下好chess。
马克问,那你的语言与地缘优势呢?做亚洲与北美区销售总监,这些优势是别人没有的。
反话正说,言下之意,去欧洲就没有这些优势了。
明逾想了想,越往高层,语言这种因素的优势力就越薄弱,这些因素往往在基层工作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比如说一个销售,但销售总监真的需要这些吗?有了更好,没有也行。而一个跨国企业的ceo需要会说所有跨过的国家的语言吗?不需要的。
还有别的原因吗?马克又问。
别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需要流动,需要注入新的血液,等等等等,总之明逾说服了马克,说服了董事会,这会儿她正站在阿姆斯特丹新办公室的桌子前,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场暴雨刚刚冲刷了海城,将角落里躲起来的污渍泡发了,却不带走它们,地上的雨水退尽,原本在城市光鲜背后苟且偷生的一切,这会儿都像天亮前的吸血鬼,暴露在雨后的街道上,惶惶不安。
惶惶不安。陈西林在海城著名的西餐厅给刚刚从东索赶来的王祁接风洗尘,入职两个多月了,该是他开始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王祁的手边搁着一只平板,里面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给陈西林看的资料:一份详细的关于建立难民城的rfp(招标建议书)。
以往q基金的所有项目都是分开独立的——建难民营、医疗、教育、保险,等等。而王祁在筹划的,是一座软硬设施应有尽有的“城”,王祁将它命名为“treasureisland(珍奇岛)”,没错,正是那次海岛寻宝游戏给的他灵感。而这个企划一旦被董事会批准并启动,将成为q基金成立至今规模最大的一次募款活动。
届时,全美国乃至全世界所有关心西索战事的人都会知道,在邻国东索,有一个慈善组织q基金,它给难民们建了一座维持其生命以及生命质量的城池。
这对于有资助能力的企业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诱惑。
“陈总,其实白鲸可以做冠名赞助商啊。”王祁半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嘴边的笑意有一层讳莫如深的意味。
陈西林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ai云合同之战已升至白热化阶段,舆情之争也愈演愈烈,一种声音时不时响起,说白鲸在帮助魔鬼制造杀人武器。若在此时白鲸冠名一个收留战争难民的大型慈善项目,确实将是一种机遇。
她也笑了笑,“你的预算怎样?打算筹多少款启动这个项目?”
王祁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
陈西林看了看他的手指,又去看他的眼睛,她不想猜。
“一亿。”被猜的乐趣没了,王祁也妥协了。
“areyoukiddingme!”陈西林用降调,“赢五角大楼一个ai云合同也只有百亿。”
“当然,也要您的首肯,”王祁赶紧补救,整张脸诚恳起来,“陈总,我这次想带q基金做的,是一个国际大项目。”
头盘上来了,陈西林抬头冲侍应生笑了笑以示感谢,耳垂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王总,q基金呢,我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的野心。”
“陈总,其实你我都知道,q基金这些年所做的项目,对于一个民间非营利性组织来说,已经很宏大了,通常来说,能够支撑起这些项目的机构,都有庞大的政府拨款,且在联合国具有一定地位。我想,q基金低调地完成这一切,与陈总个人的高度以及支撑q基金的财团实力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