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起初以为路檬在开玩笑,待弄明白她是真的想应聘家教后,诧异地问:“您怎么会对这份工作有兴趣?”
“缺钱啊,不然会当扇面吗?”
助理看了一眼路檬的手表和鞋子,笑道:“您缺的不是小钱吧?家教的薪水不高,再说裴先生要找的是中年女老师……”
一句话没说完,身高超过180公分的助理突然站起身后退一步,一脸惊恐地指着路檬的脚下说:“有蟑螂!”
路檬用脚尖触了一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强,见它飞快地爬进了桌缝,笑着问助理:“你怕这个?”
迅速恢复了精干模样的助理面露尴尬地解释:“我老家没这个……见得少……”
本要说话的路檬忽而看向扇面,助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裂成蜘蛛网的玻璃,回忆起方才仓惶起身时胳膊肘似乎压到了什么,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路檬的爷爷生前很喜欢这副扇面,将它裱装在镜框里挂在书桌后,年头久了,玻璃自然脆弱。赶在助理回过神前,路檬飞快地在合同上签上了名字。
玻璃碎在画中凉亭的尖顶上,折损处虽不大却非常明显,修复得不好,价值起码折损三成。短暂的痛惜后,路檬语气淡定地问:“余助理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余航隔了许久才镇定下来,郑重承诺:“责任在我,我马上联系专家尽力修复,您的损失我也会想办法补偿。”
路檬喝了口茶,提醒到:“这么明显的伤痕,修复费大概要六万美金,而且几乎没有百分百复原的可能。如果我坚持按合同索要赔偿呢?”
“我会负责到底的……”刚进十一月,尚未供暖,穿着单薄西装的余航鬓角却渗出了汗珠。
“坐,别那么紧张,”路檬收起片刻前的严肃表情,粲然一笑:“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自己找相熟的名家修复,甚至可以替你付修复费……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帮我想办法做裴湛表弟的家教。”
“为什么?”
“你就说成不成吧。”
……
当晚余航便给路檬打了通电话,约定隔天上午去裴湛家面试。路檬的年纪与裴湛的要求不符,余航只好谎称路檬是他堂妹,叫余柠,在Z大念大三,因为家庭困难,休学一年打工。
去裴湛家前,路檬特地去批发市场置办了一身行头——质地粗糙的牛仔裤和卫衣、花哨俗气的外套,连上鞋子总价两百。来接人的余航看到她怔了好一会儿。
“很难看?”
“挺接地气的……”余航轻咳了一声,斟酌措辞道,“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改名换姓地应聘这份工作吗?”
路檬一脸坦荡:“你不是说我不符合裴湛的要求,扮成你堂妹你才有借口求情吗?你堂妹当然要跟你一个姓,休学赚钱的贫困大学生不就该是我现在这种打扮吗?怎么就成乔装打扮、改名换姓了?”
话虽如此,余航仍是感到不安心,他毕业刚两年,本想存够钱给家人盖栋像样的房子,昨晚闯下祸后不知所措,权衡之下答应了路檬的要求,眼下却越想越为难。
“裴先生虽然冷淡挑剔,心地其实很好,他资助了很多学生,我就是在他的帮助下念完的大学……”
“我是想找件事做治失眠,又不是要去坑蒙拐骗,你不用紧张。”
下了出租车,路檬讶异地发现裴湛居然同她爸妈是邻居。这栋大厦地处CBD,一共六十六层,下面是百货公司和超五星酒店,上面是可以看到海的豪宅。路檬的家在四十七层,裴湛家在六十一层,幸而半年前她爸妈搬到外公家照顾老人,这处房子空置了下来,不然还真有撞见的可能。
路檬进门的时候,裴湛正在楼上书房打公事电话,他的表弟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听到门处的响动,十五岁的男孩抬起了头,目光在又俗又土的路檬身上打了个转,翻了个白眼,继续打游戏。
据余航说,裴湛的这位表弟叛逆到人憎狗嫌,裴湛的姑姑拿他没办法,干脆把他丢给十几岁时更叛逆的裴湛管教,自己去和男朋友旅行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