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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第1页)

能奈我何!

她一点不怕,心中且发著冷笑,在星光月色之下,她蹿房过脊地回到了吉升店的后院,同自己的房中去看,却见有很明亮的灯光,倒不由觉得诧异,暗想:我刚才走的时候,幼霞就已睡了,怎么睡著睡著,她又起来了?这丫头,今天整天跟我要脾气!她下了房,走到尾门前,还没开屋门,她就发出笑声,及至进屋,却见幼霞也穿著一身青,青绸的带子在背上绊成十字形,一口明亮的宝剑,似乎是才摘下来,刚放在桌上,她的小脸儿还发著红色,胸脯还有些喘息未停。见雪瓶进屋来,她只转脸看了看,依然解带子、解钮扣换衣服,并不说话。

雪瓶走过去,悄声问说:“你上哪儿去啦?”

幼霞说:“你去干你的,我去干我的,咱们俩谁也不用管谁,谁也别问话。”

雪瓶生著气,悄声说:“你这是甚么话?你既是跟著我们来,凡事你就得听我的,你不应当任著性儿办,办不成事,反倒搅了我。”

幼霞也斜著眼说:“谁搅你?我是办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一点也不相干。”

雪瓶说:“你不用瞒我,我知这你刚才一定是到巡抚衙门去啦,可是没容你得手,就被人家发觉了,一阵铜锣把你给敲回来了,是不是?”她说这话时,还带著点笑。

不料幼霞当时就急了,顿著脚说:“你也不用讥笑我,今天我救不出罗小虎来,明天我再想法子,我也不问你跟他是有亲?有故?既然罗小虎是因为我射了他一箭,他才被官人捉住的,那,我从监狱中再把他救出来也就是啦!”

雷瓶急忙将她的嘴捂住,说:“你怎知这没有人跟下我们来?你这样大声说话,倘若窗外有人偷听见……”

幼霞用手把她一推,摇著头说:“你怕,我不怕!”

雪瓶见幼霞对她这样,不由也有些生气,就将手一摔,瞪著眼睛说:“你是怎么啦?我真想不到你来到这里,竟跟我闹脾气?难道你还非得叫我给你赔罪吗?”

幼霞低著头不语,脸色突然又一阵发白,这身至旁边坐下,竟泪如雨下。

雪瓶又心软,过去向她低声安慰说:“昨天的事,并不是我抱怨你,罗小虚的事,我如今已将官花园的事替他说清,这件事也就算完了,也算是我们对得起他啦。至于衙门里要办他别的罪名,那可是他自做自受,与我们不相干。我爹爹生平任性,她甚么都件,可是她没从衙门里救过人,固然真正的英雄不能够轻视王法,何况罗小虎他原是沙漠中的盗贼,虽与爹爹有著以前的那些事,可是后来他们两人早已义断情绝了。即使我爹爹现在还活著,我想她老人家大概也不会去管罗小虎!”

幼霞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面上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雪瓶先将屋门关严了,她也收起了宝剑,一边更换衣服,一边悄声地把昨夜绣香告诉她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幼霞,幼霞却更沉闷抑郁地,不发一句话。

雪瓶就又嘱咐她说:“这些事,连我作梦都没有想到,我本不想告诉你,昨晚我不叫你跟我到尾里去听绣香姨娘说,也就是为这个……”

幼霞说:“其实,告诉了我,又有甚么?我也是三爹爹跟前著看长大的,三爹爹也如同我的半个母亲,如今她老人家已去世,她生平的事情,你明白了,难这不该也叫我明白明白吗?”

雪瓶怔了一怔说:“我是想:这些事并不是我爹爹的光荣事情,她老人家生前都不告诉人,并不是怕被人瞧不起,一定是她一想起来就难免伤心,现在她老人家已经去世,棺材还在沙漠里埋著,我们两人却在这儿谈论她老人家,未免不对。再说,韩铁芳就是爹爹生的那个孩子,这件事还不能断定,不过绣香姨娘因见他长的模样有些像爹爹,有些疑惑。但据我想,事情巧,可也不会如此巧。再说韩铁芳是河南人,我爹爹的那个孩子,二十年前大雪中失在祁连山中,假使还活著,也是在黑山熊家里,哪会到河南?哪会又姓韩?”

幼霞默默生了一会,忽又垂下几点泪来,然后就拿手绢使劲地擦了几下,站起身来,说:“瓶姊,我求你别拦著我!以后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你没帮著人拿罗小虎,你不难受,我,我恨我昨儿晚晌手为甚么急?若不把他的腿射伤,他也必定不会被人擒住,他虽未必是韩铁芳的甚么人,但他既是三爹爹当日的……”说到这里,眼泪又往下流,又说:“三爹爹才死,我就把早先跟她很好、夫妇一般的人射伤了,又被捉,我怎么对得起三爹爹?难道她老人家当年传授我武艺,是叫我射姓罗的吗?”

雪瓶也皱著眉不语,想了一想,自己在沙漠确也射过罗小虎.箭,罗小虎也并无怨恨,直到如今,他也许还以为我是他的女儿呢!

这样想著,心里也很悲侧,就拉住幼霞的手说:“那么,咱们要救他也可以,暂时你别急,慢慢再设法,因为明天的事情还不知怎么样,咱们今天惊动了官花园,又惊动了抚台衙门,这事情闹得更大了。这两天之内,我想咱们还是应当销声匿迹,不要连累了绣香姨娘。将来,看他们怎样将罗小虎定罪,那时咱们再给他想法子。并且,我还是不死心,我还想趁著玉钦差在这里,见他一面,只凭今天我留下的那张字柬,他也许不会全信!”

幼霞说:“玉钦差的事,韩铁芳的事,我都管不著。我只管罗小虎。”

雪概说:“他现在腿上受了伤,也许还受了刑,就是咱们两人同到抚台衙门,可能也抬不动,背不走,这事将来非得找人帮助才行。”

幼霞低著头说:“明天我就去找人!”

雪瓶说:“你去找谁?我看你还不如我呢!”说著,又笑了笑,便展开了被褥上炕去睡,打著呵欠,又同幼霞催著说:“快吹灭灯吧!你还不睡?有甚么话明大再说。”

幼霞在灯旁倚著桌子又站了半天,方才吹灭了灯上炕,在雪瓶的身旁躺下。

雪瓶还带著笑向她说:“有时候办事你比我细心,你比我敏捷,但你却没有我镇定,有耐性。”

幼霞却冷笑著说:“你还镇定有耐性呢?我看你早先还不是一样,只是自从你认识了韩铁芳,由白龙堆回来,我看你的镇定、耐性也许是跟他学的?”

雪瓶听了这话,双颊上不禁发热,便没有言语,因为自己的心里此时也实在乱得很。为了罗小虎是韩铁芳的父亲,也应当救,但一救他,事情可就更闹得大了,连尉犁城也不能住了,自己也得跟爹爹一样的飘泊,那岂是爹爹所期望的,而韩铁芳,自己原是想叫韩铁芳得玉钦差之助,走上正途,将来自己再跟他见面,再……

雪瓶的心里实在是永远念记著一个韩铁芳,而那边幼霞却总想著罗小虎,两人都睡不著觉,但都不说话,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计划著办法。直到外面敲过了五更,窗子的颜色都有点发白了,雪瓶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她也不知睡了有多少时候,突然被人给推醒,她吃惊地睁开了眼睛,一看,立在她面前的却是绣香。她笑了笑,坐起身来说:“我真睡过时候啦!现在天不早了吧!”

绣香的脸色满带著惊疑,悄声讯:“幼霞怎么一清早就走啦!你不知这吗!”

雪瓶听了,不禁一惊,扭头看了看,见身旁的被褥虚堆著,却没有了幼霞,并且还缺少了两只包裹和幼霞的宝剑。雪瓶稍微怔了一怔,但一想,就猜出来了,带著点气儿地说:“咱们不用管她,她一定是回尉犁城去啦!”

绣香坐在她的身旁低著声儿说:“可也是,我想玉钦差既是不认识咱们,咱们也就不如走吧!在这儿我怕早晚要出事,昨儿晚晌我又跟你姨夫怄了半夜的气,今儿我也起来的晚一点,我以为你们还在这屋睡著,刚才店里的伙计进屋给我去送饭,才告诉我幼霞一清早就骑著马走啦,她要是真回尉犁城,这时可已经走出四五十里地啦,这也难追了!”

雪瓶摇头说:“姨娘您放心,她不会出甚么舛错。我还敢断定,不到一个月,她一定还会到这儿来,她是找人去啦!”

绣香惊疑地问说:“她干甚么要回尉犁去找人呀?找谁呢?再说,你在这儿再住几天也就行啦,何必还要再住一个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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