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不忍心麻烦林如水送我去学校,他也不忍心我独自离开。他一再向我解释:他不是成心想要伤害我,他只是酒后乱性,现在他酒醒了,希望我原谅他一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再次向现实屈服。因为在深夜,我实在无路可走。我选择再次相信林如水。我对林如水说:“今晚我们可以同处一室,你睡床上吧,我睡沙发。”
“你身子弱,睡床上,我睡沙发。”
我也没有再坚持,主要还是因为他刚才的行为惹火了我,我还在气头上,我当然要生气了。
就这样,我穿着衣服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林如水蜷缩在沙发里。
又过了好久,我在床头灯的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林如水仍然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沙发里,那么魁梧的身材与沙发显得格格不入。
我有些于心不忍,觉得他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好可怜。空调的温度有点低,我赶紧关了空调,并且把外套轻轻的盖在林如水身上,防止他感冒。
林如水睡着了,但是他长长的睫毛下,泪痕未干。
我动了恻隐之心,林如水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啊!他只比我大两岁!才20岁刚出头的年纪呀!但是他的家庭,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他的父母只顾自己吵架,并没有给予林如水应有的关爱。我想,林如水之所以偏激,可能是因为他长期缺爱。因为缺爱,所以他疯狂的索取,以一种不计后果的方式来疯狂索取。
林如水的性取向是否有问题?他是否是通讯录?这个我不敢妄自下定论。他对我也许只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就像我欣赏他全身的肌肉一样。扪心自问,我对他是爱情吗?肯定不是!因为我是钢铁直男!我的性取向是没有问题的!
又作何解释?按照常理,这个是不应该发生的。
但是我又退一步想,他就是通讯录吗?我想也不一定,比如医生。
我心里想了很多理由为林如水去洗白、去开脱。并且有些理由,我自己也明白,很多理由很牵强,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也知道,在内心深处,我是认同林如水的,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希望能和林如水像老朋友一样,长久和平共处,我并不想和他断交。
但是,如果林如水做出很过激的行为,比,我在本能上是排斥的。接受不了一个男生胡来。甭管关系有多好,那都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如果林如水对我规规矩矩,我对他不会反感,尽管他对我有一些抚摸、触碰和舔舐等很亲密很暧昧的举动,但是我还能勉强接受。
为什么来自相同性别的林如水的抚摸,我没有反感,偶尔我竟然还有一点享受的感觉?我享受来自同性别的崇拜,我对同性别高于自己的优点,我也很崇拜。……难道我是通讯录吗?我又忍不住对自己灵魂进行拷问!如果我是异性恋,那么我对我人生当中最开始有朦胧感觉的美术老师,为什么我记不清她的长相?如果我对美术老师是爱,那又怎么可能爱一个人却记不清她的面貌?如果我是异性恋,那么当初女孩子坐在我床沿和别的男生聊天,并躺我床上睡着了,而我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天呐!我该不会也是传说中的通讯录吧?!——我想得头疼,这些困扰让我快要精神分裂了。
林如水睡得很浅,其实我给他披上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保持睡觉的姿势,没有做任何表示,继续装睡。也许他是在观察我,也许他是不想打破我们之间的平静,再或者他是害怕尴尬。
我思考问题,大脑里面乱哄哄的,我感到头痛。这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可是我的痛苦,都是林如水带给我的,他的莽撞、他的发疯引起了我的警觉和我对人生的思考。我现在头痛,可是他却在睡觉。
我看见林如水长长的睫毛下,有泪光在闪烁。我下意识的轻轻的帮他拭去。
林如水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倾斜而下,我知道他哭了。
本来好好的友谊,刚刚开始却就要遭遇滑铁卢,我也忍不住感到悲伤。林如水,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孩子,他没有吃过我吃过的苦,也许他今生还从未躺在沙发上过夜,但是他为了我们友谊能够继续,他选择了去忍受,这让我感动。
“我知道你早醒了,去床上睡吧!猫一样蜷缩着睡,你身体受不了的。”我对林如水说。
林如水抬起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浓眉大眼此时显得楚楚可怜。他努力忍住哭泣,只是眼泪仍然还在眼眶里打转。
“去床上睡吧!”我再次说道。“如果要一个人睡沙发,那我就来睡沙发吧!”
林如水这才站起来,完全没有了邪恶和霸道,小心翼翼的对我说:“那我们还朋友吧?我们都睡床上吧!”
接着,林如水见我咬着嘴唇没说话,急忙跟我解释:“你放心!我保证再也不伤害你了!”
我伸手挽住林如水的肩膀,把他带到床前:“睡吧!我们还是朋友!”
于是,我和林如水都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尽管盖着同一床被子,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好一阵沉默,尴尬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我们都没有睡,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我思绪万千,但是我又想自己停止去思考这些,我头痛得厉害,不得已,我用双手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使劲的按,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头痛得以缓和一些。
林如水也觉察到我的不对劲,当他看见我双手捂住头的样子,吓得他坐起来,“小白,你是头不舒服吗?”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手却停在半空中,又胆怯的往回缩了回去。
我抓住林如水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很虚弱的告诉他:“我的头很痛,感觉像要爆炸了一样。”
林如水摸着我的额头,然后对我说:“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老毛病了,我想的问题如果太多,我的头就会痛!这也许是吃毒蘑菇,留下的后遗症。”
“那我帮你按按吧!”林如水小心翼翼的说。
我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