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燃此刻深怨曾经的自己太过自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从不曾留意修士的咒术解法,也不曾关注妖族中的任何秘术。只因那时一切咒语和术法在他的异常强大的灵力面前,都只会被轻松摧毁。可如今他的心爱之人深陷此咒,他却不能立刻帮他解脱出来。
年追弦听了时燃的讲述后,忽然想起一事,他抓着时燃的手问道:“时燃……你一直都在找我吗?”
时燃坐在床沿上,一直圈揽着年追弦,闻言轻轻吻了吻年追弦的发顶:“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年追弦犹豫着问道:“时燃,你有没有奇怪过,我——我从蝶妖,变成了杜鹃妖,又……变成了鲛妖……”
时燃察觉到怀中爱人的不安,他将他的身体轻轻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他,柔声道:“我知道的,你在轮回中,”他想了想,又说道,“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会一直记得你?因为……我不在轮回中。”
时燃上次在年追弦问地时候便想说这个理由,年追弦是不知道都有什么人不在轮回中的,所以这个说法很安全,既打消了他的不安,又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记得一切。
年追弦睁大了眼睛,他的确没想到时燃竟不在轮回中,那这么说,他不入轮回,的确是永远会记得自己的……然而,忽然年追弦意
识到一个让他心中冰凉的问题:他在历劫,所以他的每一轮回都是直接到十七岁的。可是时燃不是的,他不入轮回,他此刻见到自己,是生生等了十七年的……
他沉入冰冷的水里死去,到此刻不过几日的光景,可是时燃……他要承受十七年的苦苦追寻。甚至,蝶妖那个轮回也是如此。
年追弦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愧疚和心疼让他都不敢抬头面对时燃。他这个样子,叫时燃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小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年追弦抓着时燃衣襟颤声道:“时燃,对不起……”
他这样一说,时燃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无奈地轻抚着年追弦的头发,柔声说:“傻话。你带给我的都是欢喜,何曾对不起我过?以后别再胡说了。”
他又将那把漆黑的匕首拿出来,放在年追弦手心:“把它收好,以后万万不能离身了。”
他待自己这样好,好到年追弦欢喜之余感受到了巨大的茫然——有的时候,他甚至记不得自己还是个替身,他有种自己就是“小年”的错觉。
这时江问将第二碗药端来了,他看了一眼此刻这两人的状态,医者独有的心细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来自于——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此刻在这里显得突兀又多余。
江问放下药碗后,看了看年追弦和时燃,又欲盖弥彰地向四处望了望,他挠挠头又摸摸后脖子,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识趣地离开了。
他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又回来了,时燃拿过药碗,小心地给年追弦喂药,年追弦乖乖地一勺一勺喝了,很快一碗就喝完了,时燃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略显担忧的笑容,他放下碗,倾身轻轻吮吻着年追弦柔软的唇瓣,就在时燃的舌尖要扫进来时,年追弦忽然一惊,往后躲了一躲。
年追弦看见时燃轻怔,他忙捧着时燃的脸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不想……我就是……嘴里还很疼。”他不敢让时燃吻他,若是被时燃察觉他舌根的伤,他又该如何解释?他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时燃看,那晚所受的屈辱,他哪里有脸提呢。
时燃双手覆上他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里面,他温声道:“不必歉疚,是我心急了。”他伸手抚了抚年追弦的额发,手势中满是疼惜。
年追弦满心的情意实在忍不住,凑上前软软地吻上时燃的脸颊,时燃下意识地环住年追弦的腰,那柔润的触感就像是一朵雾蒙花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心里。他听见年追弦低声说:“时燃,你太好了……你怎么待我这么好。”
“小年,是你待我太好,”时燃抱紧了他,“我做的,不及你万一,我只嫌不够。”
时燃守了年追弦整整一夜,早上看他脸色仍然略显苍白,但却比昨夜好了太多,烧也退了些,时燃的心却还是不敢完全放下。
江问早上过来给年追弦诊脉,看了以后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时燃,已经不需要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了,他便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这的?”
时燃便将他混进柯寒一行人的事说了,末了他拱手道:“路上听柯寒说这里有一竹妖医术精湛,昨夜仓促闯入实在冒犯,抱歉。”
江问不在意地挥挥手:“那有什么的,不必放在心上。在下江问,本来追弦也是由我和内子一起救治的,他的病我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照看的,无事。”
时燃低声道:“多谢。”
江问又想起一事:“也就是说,在这里我不能叫你的本名,得叫你顾香河呗。”
“是,”时燃道,“劳烦江神医了。”
江问道:“那你现在要如何探查吞魂咒的解法?你知道追弦中咒,怎么没有查明白了再混进来?”
时燃道:“实在惭愧,我知道他在这里,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从他知道柯寒抓走的青衣少年是鲛妖,并且很可能是他的小年时,他恨不得马上到小年的身边看护他,不然如何能放心?解咒之事,只能现在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