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一声不吭,顾宝目光不离脚尖,终是站定在警察局门口,犹豫开口:“裴……先生。”他摸不准该怎么称呼裴廷,所以采用了一个最为合理的叫法。
喊哥颇不要脸,有种趁机抱大腿之嫌,直呼名字没有礼貌,裴先生很好,适合目前的状况。
顾宝:“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官司就不用了。”他知这样拒绝,显得他不识好歹,赶紧补充道:“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陪他们耗着。”
到处借钱的时光没有白费,顾宝现在厚颜许多,要是往常,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坦诚自己的困境,现在能够直白说出,也省下不少麻烦。
裴廷的律师识趣告辞,警察局门口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宝等不来回答,忍不住抬眼看向裴廷,却发觉对方并没有瞧自己。
今晚应该就是一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完全偶遇。
他尴尬抿唇,迟疑道:“那我先走了。”
裴廷:“你住哪?”
顾宝停下脚步,裴廷问:“我送你吧。”
坐上裴廷的车时,熟悉感扑面而来。明明车的款式不同,内里也不一样,却就是熟悉。系上安全带,这才意识到哪里熟悉,是车里的熏香,是支棱在眼前的猫咪装饰,还有那一串悬挂在后视镜上的小珠子。
裴廷……还挺念旧。
更让顾宝意外的是,他竟然记得裴廷车子的装饰。上一次坐,分明是五年前了。许多事情都记不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倒在记忆里清清楚楚。
约莫是与裴廷认识的那几年,是他记忆里的巅峰时期,高三生日日锻炼大脑,许多没意义的细节都还记得。
比如那次四人海边,他和裴廷在夜市买了一袋草莓,夜晚的海深蓝,裴廷穿着全黑的短袖,心口有一颗句号的图形。
车子四平八稳地在马路上开着,大半夜没有塞车,连红灯都没有几个。全程无话,安静得仿佛车内的空气都停止流动。
裴廷问过顾宝住址,便在车内导航输入了酒店地点。听闻名字的时候,裴廷就曾不动声色地蹙眉过。
前半夜下过雨,雨水不多,却足以把破旧巷子中的污渍和难闻气味挥发出来。
裴廷的车停在了一家破旧旅馆前,门口还有一位酒客搂着小姐,嬉笑打闹。
顾宝解开安全带,跟裴廷致谢,想要开门下车。驾驶者却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车锁未打开,顾宝开了几下车门,疑惑地望向裴廷。
裴廷指尖敲在方向盘上,问他:“怎么不借住朋友家?”
顾宝难堪垂睫,大学时的朋友,只有王辉留在本市,只是王辉住的是公司宿舍,借钱都只能艰难地凑齐五千块,顾宝哪里还敢提出住在王辉家。
杨扶风打过电话给他,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钱也借了几万,顾宝又怎么敢再去麻烦对方。
这个旅馆虽差,住一晚上只需要六十。顾宝这些时日一直在找工作,打算找个包吃包住的,先稳定下来再说。
顾宝嚅嗫道:“住这里挺好的,没必要住朋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