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蓝,我们都是坏孩子。
坏孩子长大了变成普通人,等到死去,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宋云锋站在酒吧中间的舞台上,漫长的节奏数过去。
他耳朵里听着拍子,一旁的吉他手使劲儿弹完最后一个音,底下响起掌声。
他没动,还是盯着底下。有人捅他,没回头;又捅一下,才如梦方醒。
宋云锋站起来,用脚踢着接触不良的效果器。他心里敲打着轰隆隆的鼓,比抽烟喝酒更喧哗。
目光涣散,动作不由自主。穿过电线、果皮、瓜子壳以及人潮人海,他向她游去。
一个女孩子在喝酒。
云南这边的一种玩法,叫听马。不少人都围着看,骰子转得满桌都是。
她盯着骰子,宋云锋看着她。看她染到枯黄的头发,看她一身牛仔亮片衣服,看她的塑料耳钉闪闪发亮。
被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女孩子皱眉回头,看了他几秒,然后往后一躲,哈哈一笑:“,你要泡我啊?”
大家都笑。宋云锋一听这声音,伸手抹了一把脑门:“没……你,你哪儿人啊?”
“我东北的。”
“你妈叫啥?”
小姑娘愣了一下,转瞬大笑:“你干啥啊!你是变态吧!”
“不不不。”宋云锋急切追问,“她叫魏蓝吗?”
“魏蓝是谁?”小姑娘表情嫌弃,“找错人了,我妈姓冯。”
宋云锋点头,转身走了。
2
四十岁生日的这一天,宋云锋的狐朋狗友过来祝他又老了一岁。
他没说话,只是笑。大家都习惯了,他这个人就是不爱说话。
他一个人在屋里,闭上眼睛。一个愿望,许了二十年:
“祝父母朋友平安喜乐,祝我妹妹魏蓝,过得幸福。”
把蜡烛吹了。他闻到黑暗里廉价的油脂气味。黑暗增加了不为人知的亲密,也使他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真是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呛人的,痒的,咸的。
胡茬扎在脸上是疼的,汗水湿在背心上是黏的,她把奶油抹在脸上,是甜的。
他要是不认识魏蓝就好了。
二十二年前,他十八,魏蓝十六。
冬天,魏蓝上身白毛衣,下身紧的黑牛仔裤,全神贯注地趴在桌上打台球。宋云峰站在门口朝她吹口哨。
招猫逗狗习惯了,看谁都想惹。吹了几声之后,一个光头凶神恶煞地站了起来。
他拎着球杆冲过来,宋云锋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