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我送她回家,却也不赶我走。
明明对我心存戒备,却又百般试探、暗送秋波。
费尽心思的想要逃婚,却又磨蹭到家丁千山万水的找来。
只是一个小孩,偏要摆出一副深谙风月的模样。
言辞中不辨真假的闪烁。
究竟聪明还是幼稚?
叫人捉摸不透的漂亮女人,令我恐惧。
一个月后,我将她赠予的那块绢丝手帕换作了一壶嘉靖十二年封窖的茅台。
在当铺的老板验过成色后,我才知道原来一块手帕竟也可以卖如此高价。
用料是作为宫中贡品的上等绢丝,帕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昙花,针脚精细,丝丝入扣。
右下角两寸见方处绣有一首抒情的六言诗 :
红桃处处春色,碧柳家家明月;
邻楼新妆侍夜,闺中含情脉脉。
芙蓉花下鱼戏,带来天边雀声;
人世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
清丽雅致的字体,落款是薛若霖。
店家验查这件典当之物时,神情颇为专注。
将脸贴近手帕,一寸一寸的看过去。
妙哉,妙哉。掌柜放下手帕,拍手叹道。阁下此物何来?
啊?我看着他暗自欣喜的样子,忽觉有些好笑。
为一陌生女子所赠。
用料考究,技艺纤巧,针工精密,所绣之物又是朝露昙花这等少见奇葩,于工于货,可谓当世无双。再加上那首亲题自绣之诗……的确可算得上是件稀罕之物。
他将手帕小心折好,放入手边的一个砚台模样的木匣中。
伸出一根手指,犹豫一下,转而又变作两根。
二十两,客官意下如何?
二十两?我问,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若客观觉得少……便二十五两吧,虽说是颇有价值的藏品,却也只是一块手帕而已,价钱不能再高了。若客观仍不满意,那还是另寻他处吧。他将装着手帕的木匣向前推了推。
成交。我接过掌柜放在柜台上抵兑手帕的银子,扭头就走。
客观,您还没拿票据呢,以后若要赎回……
踏出当铺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掌柜的呼喊声……
而我的脑中此刻却只有茅台甘冽沁润的清香。
如何还需要赎回呢。
抵兑掉那条手帕的时候,我并不是落魄到身无分文,相反,手头却十分宽裕。
或许是因为我很怕再见到她,或者怕见到的再也不是她。
不知道如果弄丢了那条手帕,是否也就绝断了与她有关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