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姜毓和祁衡吃过的最尴尬的一顿饭。
姜毓未曾料到张氏竟那般心细,那日其实看出了她与祁衡的蹊跷却未追问,只是回头又拘了翠袖和翠盈两个丫鬟过去盘问。
翠袖和翠盈都是不知事的,她与祁衡之间又着实是太过干净,张氏只不过随口问那两个丫鬟几句心中便明白了姜毓的底细,当下便弄了药出来交给翠袖,嘱咐翠袖和翠盈寻机会下在晚上的饭食里。
只是很不巧,让祁衡亲自给抓了一个现行。
张氏是好意的,虽觉得此举颇为不妥,可姜毓知道母亲那是真为了她心急的,成亲半年不曾圆房,若此事传出去,外头的唾沫星子能将她淹死。
可姜毓又有些怨怪,这下药一事说来着实有些下三滥,成与不成,她都是没法抬起头来看祁衡了,好像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熬不住怎么了似的,一张脸皮都不知要往何处安放。
玉箸扫过盘沿,热腾腾新做的羹汤很快就让厨下又端了上来。
祁衡接过丫鬟新递上来的汤碗舀了一口搁在桌上,“本王今日一早便听你吩咐门房套车,是上哪里去了?”
祁衡突然讲话,姜毓的心中猛地便跳了跳,偷偷抬起眼来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并未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妾身去福安公主府了。”姜毓道。
祁衡手中的玉箸闻言微微顿了一下,“你往那里去做什么?”
“妾身前两日看库房里有几盒好茶,便想起了福安公主精于茶道,想着转眼明年新茶就要上了,那几罐茶留在库房里也不过是积存下来,与其放着无用,不如送去给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哦。”
祁衡听着淡淡应了一声,眉眼不动的神色叫姜毓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其实姜毓原本便是打算在晚膳的时候与祁衡说说福安的事情的,让张氏下药那事儿一闹,羞得不敢同祁衡轻易开口了,现下见祁衡神态如常先与她说话,这胆子才算是回来了一些。
这祁衡都当没事了,她也该当没事了,他们俩一起当做没事儿,这事情才能真“没了”。
姜毓定了定心神,想了想要与祁衡说的那些话。
“妾身今日去的时候,公主的头疼病犯了,妾身瞧着公主的身子有些柔弱,改日妾身还得挑些补品过去,再请闫太医为公主把脉,好好为公主补补身子。”
祁衡夹了筷子菜,道:“她陪嫁的女官自有精通药膳之人,论千金方比闫太医都能调理人,你想着她,不如朝她把人借过来使两天,本王瞧你才是真的柔弱,多走两步都喘得厉害。”
姜毓觉着祁衡又在侮辱她了,三言两语总能攻击到她身上来,走两步就喘的是病西施,埋汰谁呢?再者,这说福安公主呢,扯到她头上来做什么?
“妾身今日去瞧见驸马了。”
姜毓不跟着祁衡扯偏,一门心思扯着她自己的,“妾身瞧着,公主对驸马甚是有情意,只是那个驸马性子好像很是冷漠,虽然瞧着说话恭敬,却都是只是表面的敷衍,其中心中并不耐烦。倒是妾身让她给那姨娘朱氏立规矩,他都一一应下得爽快,就这么一点儿瞧着,驸马心中应该也是有公主的。”
所以呢?
祁衡抬起眼皮子睨姜毓,“你倒是同别人的事很是费心,不知你可还从那封晏身上看出别的什么没有?”
她还瞧出,封晏里眼里有野心。
就像前世叶恪心中要振兴康乐伯府所以雄心勃勃,那种暗潮激涌伺机而动的野心,姜毓也能在封晏身上看出一样的感觉。大抵每一个背负着利益功名的人身上都有一样的东西吧。
“安邑侯府的处境是不是很糟糕?”
姜毓没有直接说,却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口。明明娶了祁衡的亲妹妹,却投向了太子,难道安邑侯府就没有考虑过……
祁衡眸底的暗光一闪,抬起眼来却皱了眉,“你一个小丫头将一个外男看得这么仔细,也不闲臊得慌,封晏可还比你大好几岁,你平日里离他远点。”
她也没有离封晏很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