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厂里好多人都被劝退了。有些签了下岗协议,有些签了买断工龄的停岗协议。”
“但是下岗的不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么?你才多大,还是小伙子呢。”
何文宣以棋为生,这辈子就没进过工厂,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屠景天也是一样,他家世代行医,这个蓬莱医馆传到他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
两个老神仙做了一辈子的闲云野鹤,对什么“单位”“组织”都很陌生。
“我是临时工,本来第一批就该裁我。后来……后来我妈去街道闹了一下,这才往后拖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向前进有些不好意思。
他那么大的人了,还要母亲来操心工作。
“不过,也有大厂不受影响的吧?不能所有的国企和事业单位都关了吧?”
那社会要乱成什么样了。
“当然,像是邮政,水电煤,石油化工,还有钢铁厂他们都好好的。”
更别说烟草公司了,绝对屹立不倒。
“哦……那我懂了。”
被他这么一说,何文宣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难怪非要向前进去参加什么职工杯呢,那小家伙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他想让向前进在职工杯上脱颖而出,好让那些国有大单位的领导看到,说不定能捞到个有编制的工作。
向前进听他这么一分析,心中越发惭愧。
母亲操心他的工作就算了,怎么就连项帅这么个小孩子都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真是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师弟,那个姓魏的又来找你啦。”
卓文从屏风后面探进半个脑袋,冲着向前进挤眉弄眼地说道。
“我……我来了。”
一团可疑的红色飞上向前进的脸颊,他束手束脚地起身,往棋室门口走去。
卓文瞪着他的小眯眼说道,“上个礼拜天有几个老棋客正好在门口遇到他,还拉着我问‘和魏大师下一局指导棋多少钱?也是五百么?’。哎,要不让他来棋室上班吧,我们包饭呀。”
“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
何文宣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卓文的脑袋,后者缩了缩脖子,捧着棋谱坐回柜台后方。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别总到棋室来找我么。”
走到棋室后门,果然见着带着墨镜的魏益谦斜斜地依靠在月亮门旁,正冲着二楼挂在屋檐下的一只画眉鸟吹口哨。
这只眼漏凶光的画眉鸟是卓文养的,名字非常霸气,叫做“大杀四方”。
“你别逗它,它凶了,只听卓文的话。上次医馆的实习生林素给他喂东西吃,差点被它叨下一块肉。”
向前进把魏益谦拉到几条巷子外的无人小弄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