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快,人群就镇定了下来。
不太对劲。
赵著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发现有星星点点的蓝光落在那些凡人与他的结界之间,将他们隔开了。
又是谁在做这些徒劳功夫?
他极目望去,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赵著心中轻轻一动。
于他而言,谢长亭其实是一个很古怪的存在。
他似乎是自己这一生最恨的两个人的集合体:面貌和他那母亲长得七分相似,性格却又相极了自己师兄。
赵著亲自将他从京城中带了出来,留在身边,看他将自己当作这世上最为崇敬之人,言听计从、顶礼膜拜。
谢长亭是这些人中,唯一不能死的那一个。
他要他活着。他身上有那两个人的影子。谢长亭要活下来,代替他们看见自己——这个他们从前最为厌恶之人——飞升成魔神,看他恶名千古,看他说不定在心情好的什么时候,就动一动手指,再将这世界毁灭一次。
赵著想着,嘴角竟然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可紧接着,他的笑容忽然僵硬了:
一道红影从他面前划过。
看清那道红影的霎那间,赵著心头猛地一跳:那是一枚系在剑上的流苏剑穗。
再往上,是一双青年的手。对方与他一般,不借助任何物件,便能悬立在当空中。
持剑的人,持剑的手,艳红的流苏剑穗。赵著双眼睁大,眼底的所有平静尽数碎去,眼底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认得这枚剑穗。
那时他师兄入人间历劫时,他那个凡人妻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只不过,无上圣人的道心,于情劫中依旧坚定。
大婚当晚,他便离她而去。
可他还留着这枚剑穗。
可他还留着这枚剑穗。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甚至连堂都没有拜。赵著看得很清楚。师兄大婚当晚,他就在凡间,亲眼看他推门而去。
可他还留着这枚剑穗。
过了那么多年。
多少年过去了?有一百年了么?一百,还是两百?
他怎么能还留着——?
可他还留着这枚剑穗。
这个念头犹如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之中不住回荡。赵著几乎要发了狂,所有冷静自持、无动于衷的表象崩溃殆尽,他双手抱头,怒吼出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
“赵著。”
属于青年人沉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赵著埋下头去,急喘了两口气。到这时,他才终于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这个拿着剑、剑上挂着剑穗的人,面容与闻人镜有几分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