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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2页)

“不必高兴得太早,此事万勿对外泄露。”陈炯明收拢扇子,指点着,告诫叶举。

第七回 粤军班师 李宗仁移防险中计 迁省梧州 马君武失妾罗泊湾

且说李宗仁在南宁盘桓了十几日,除探访旧友同学外,和各方均有接触,对广西乃至广东之局势,多有了解。这时,恰值陈炯明忙于应付孙大总统的到来,自是无暇再顾及收缴李宗仁那几门山炮之事了。李宗仁眼见局势纷纭,他在南宁已经无事,便买好船票,由南宁搭船到贵县,返回北流原防。回北流不久,原驻玉林监视李宗仁的那位胡镇守使,奉命调往广东高雷驻防,李宗仁便趁机请调玉林,仍是认真训练部队和剿匪,军容风纪还是十分严明,所部与历年之驻军自是不同。

眨眼间便到了民国十一年的四月,这时两粤局势,风起云涌,动荡不宁。原来,自从孙大总统由南宁返梧州后,不久便到达桂林,旋即组织北伐大本营。参加北伐的部队除粤军第二军许崇智部及李福林部外,还有滇军朱培德部,赣军彭程万部和黔军谷正伦部等,共有十三旅之众,约计三万人。孙中山任命李烈钧为参谋长,胡汉民为文官长。而陈炯明亲自统率的粤军第一军,除参谋长邓仲元在第一师中抽出三营编成大本营警卫团外,一兵一卒也不参加北伐。陈炯明在孙中山离开南宁的次日,即和粤军总指挥叶举密谋了半日,之后,他就乘船溜回广州去了。陈炯明因率粤军由福建回广东驱逐占据广东的桂系督军莫荣新,随即又进军广西,将陆荣廷逐出广西老巢,诸役无一不胜,因此一时名噪两粤。他到达广州的当日,便受到各界的盛大欢迎,颇有志得意满之态,又先后作鼎湖、罗浮山之游,以示暇豫。孙大总统在桂林召开北伐重要会议,电请陈炯明赴会,他竟复电推忙,虚与委蛇,拒不到会。

孙大总统在桂林部署就绪,即下达北伐动员令,以李烈钧攻江西,许崇智出湖南。但陈炯明自返粤后,却加紧了对北伐的破坏。一方面,断绝北伐军的饷械接济,另方面又与湖南督军赵恒惕暗中结成联盟,由赵阻止北伐军取道湖南。陈炯明这一手,甚是毒辣,既可阻止北伐军前进,又可绝其归路。不久,留守广州的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仲元,忽被陈炯明的亲信杀害。孙中山在桂林闻报,深为哀痛,更感后方接济乏人,乃决定改道北伐,先行回师广东、陈炯明闻知孙中山率军返粤,大为恐慌,原拟部署军队进行阻击。但由于叶举率领的粤军大部尚驻扎南宁,桂平一带,一时无法集中,便决定改用以退为进的对策。当孙大总统率军到达梧州、肇庆之时,曾两次电召陈炯明前来会晤,想促他表明态度,以实际行动支持北伐。但陈不但不来,反以辞去本兼各职相要挟。孙大总统震怒,遂于四日二十一日下令免去陈炯明广东省长、粤军总司令及内政部长三职,但仍保留其陆军部长一职,冀望他能醒悟。陈炯明见孙中山将他免去三职,一气之下连陆军部长一职也不要了,于孙中山免他三职的同日,通电宣布下野,离开省垣前往老家惠州,住在惠州西湖的百花洲上,暗中命令他在广州的部队布防于石龙、虎门等地,另密电令尚在广西的叶举率领粤军主力,火速回师广州,准备以武力对抗孙中山大总统。

却说李宗仁驻扎玉林不久,便奉到陈炯明由广州发来的电令,令其由玉林移驻贵县,由粤军陈炯光部进驻玉林。李宗仁奉令后,心里好生纳闷,即着人四出打听情况,方知驻扎南宁、桂平一带的粤军,正在班师回广东去,人马杂沓,走得非常急迫,李宗仁闻报,不由大吃一惊,暗想目下广西不靖,粤军匆匆离去,广东方面必有大事,玉林地处粤、桂交通之中枢,陈炯明此时电调他去贵县,由乃弟陈炯光接防玉林,必是疑其欲在粤军班师途中,乘机袭扰。李宗仁势力单薄,更虑粤军大队在回粤途经玉林之时,以优势兵力将所部包围缴械。这年头,既无公理,更无国法,弱肉强食,早已司空见惯。因此李宗仁不敢怠慢,当夜即令所部撤离玉林,避开大道,专走小路,悄悄开往贵县。他自己则率兵一连,到玉林城外迎候陈炯光前来接防。天亮之时,大队粤军果然到达。陈炯光乘坐一凉篷小轿,匆匆而来。李宗仁在道旁接着,迎请陈炯光到玉林城里去,以便交接防务。陈炯光也没下轿,只是在轿上对李宗仁道:

“玉林防务,已决定交给罗统领,请李司令在此等候罗统领前来接防。”

陈炯光说完之后,便命抬轿兵赶路,又匆匆而去。李宗仁看着大队粤军,人不歇步,马不停蹄,走得甚为匆忙,他也不知那位罗统领现在何处,只是感到在此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见陈炯光的凉篷小轿已经远去,忙率自己这一连兵,折向小道,追赶自己的部队去了。

落却说李宗仁部下的营长俞作柏,平素作战勇敢,却又胆大妄为,李宗仁爱其骁勇善战,却又恨其难以驾驭。部队久困北流,日子过得艰苦,俞作柏心里早已闷得发慌,眼下移驻玉林不久,又往贵县开拔,平时李宗仁管束得紧,俞作柏无法擅自行动,现在李宗仁尚在玉林,又见大队粤军,急急忙忙往东南方向开拔,队伍不整,戒备松懈,他心里不由感到痒痒的,手上也感到痒痒的。

“捞他一把!”俞作柏把那双大眼一眨,便暗自下了决心。但转念一想,此时不知李宗仁离开玉林了没有,如果李宗仁还在玉林正和陈炯光交接防务,他在这里一打,虽然可捞上些枪械,但却要把李宗仁赔进去。尽管俞作柏不怎么瞧得起李宗仁,但眼下这支部队除了李宗仁之外,也没有什么再合适的人来当头了。没有李宗仁,部队便会星散无存,他区区一营人马,更是独力难支,为了自身利益,他也不能把李宗仁赔进去。俞作柏想了想,看看时间尚早,地形亦不理想,便只好按捺着那乘机捞一把的心思,再等个机会。又走了一程,来到一个险要的隘口,此处离兴业县城有二十余里,是个打伏击的理想地形。因李宗仁命令部队专拣小道走,避免和大队粤军相遇,以防不测。因此俞作柏他们此时是从小道绕过隘口,而大队粤军,却是从大道上急急通过隘口,并未派出搜索部队沿隘口两侧警戒搜索。俞作柏看了,“哈”地一声笑了起来,一双大眼里溢出喜色,仿佛一位猎者见猎物闯进了预设的陷阱,只待他下手去捉了。此刻,他也顾不上李宗仁还在不在玉林了,他所担心的只是李宗仁赶上部队,严令制止他捞这一把。俞作柏点上支香烟,猛地吸了几口,即令自己这一营人马停止前进,他对支队司令李石愚说道:

“李司令在玉林交接防务,为何还不见回队,我营在此接应司令如何?”

支队司令李石愚也正担心李宗仁的安全,见俞作柏如此说,便同意他留下接应李宗仁。俞作柏抽完那支烟,见李石愚已率队远去,即令所部抢占隘口两侧地形,布下火力网,专打那走得困乏的粤军后队。不久,便见一队粤军缓缓走来,一顶轿子,杂在队伍中间,士兵们都大背着枪,几乎每个兵都背着或提着抢掠来的百姓的东西,有的则抓着“咯咯”叫唤的老母鸡,有的抬着“哇哇”嚎叫的大肥猪。俞作柏那双大眼睁得铜铃一般,看得十分真切。他一声令下,隘口两侧的步枪和机枪猛扫,炽烈的火网,打得粤军借头转向,猝不及防,当即便死伤几十人,那些没被打死的,慌忙丢下手上的老母鸡和肩上抬着的大肥猪,连枪支和辎重也顾不上要了,连滚带爬,慌乱逃命。那队中乘座轿子的军官,吓得急忙跳下轿子,开始他还以为是碰上了土匪劫道,正欲指挥部队还击,但见伏击者火力发挥猛烈,指挥沉着,断然不是一般匪徒或民团,却又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一时手足无措,部下混乱,无法应战,便弃轿落荒而逃。

俞作柏打了一阵,解了馋,他也不追击溃逃的粤军,只是命令部下,前去收取粤军丢弃在隘口道路上的大量枪械财物。士兵们缴获了那顶支着凉篷的轻巧小轿,抬来问他如何处置。俞作柏“哈”地一笑:

“老子打磕睡,他却送顶轿子来。”

说罢忙爬上小轿躺起,随即命令两名精壮士兵,一前一后抬着,大摇大摆地径自往贵县方向而去。李宗仁的安危如何,他早已置之脑后,走了一阵,那小轿上便响起了粗粗的鼾声……

却说李宗仁带着队伍,离开玉林后便急急追赶大队,这晚到达兴业县城宿营。忽听人说,白天他的部队在离县城二十里的隘口设伏,袭击了粤军的后续部队,缴获大批枪械。李宗仁听了大吃一惊,心想幸亏他没有听陈炯光之言在玉林等候罗统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早已明令所部,不得与粤军接触,到底是哪一位部下敢如此胡来?想来想去,只有俞作柏,李宗仁怀着七分庆幸,三分责谴地骂起俞作柏来:

“俞大眼这家伙,几陷我于不测!”

第二日,李宗仁到达桥圩,又住了一宿,当夜无话。可是早晨起来,正要上路,却见一骑如飞而至,一位骑马的军官来到李宗仁面前,一边滚鞍下马,一边气喘吁吁地报告道:

“报……报告司令,俞作柏营长昨……昨夜在贵县罗泊湾,袭击马省长的……船队,打死马省长……的妻妾……部属十几人。马……马省长大发雷霆,骂长官忘恩……负义,骂俞作柏营长……目无上官,骂……李石愚司令不约束部下。李石愚司令,命我前……前来向长官禀报!”

李宗仁听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的,嘴里连连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

“糟极了!糟透了!……”

仿佛倾刻之间他除了这两句话之外,什么话也不会说了一样。左右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吓得谁也不敢作声。部下们见过李宗仁在生死关头从不皱眉,他那方正的国字脸上,除了刚毅慈和的表情外,极少见到惊恐和怒愤,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勇敢沉着,临阵不慌,遇事不乱。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第一次在部属面前露出惶恐和震颤,而引起他表情失态的又并非全军陷于重围,或遭覆灭之虞,只不过是他部下的一位营长袭击了无拳无勇的马省长的船队……

“司令,俞营长此举虽属不轨,但也用不着如此震惊……”一位参谋忙劝道。

“你懂个屁!”极少辱骂部属的李宗仁,这时竟用那皮制马鞭指着那参谋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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