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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1页)

着烟,摇摇头说:“不是,我妈前几天对吴老师态度很不冷静,请原谅吧!”吴志兴戚然一笑:“过去的事了!况且我又确实无能为力。。。。。。”“不!你在分配领导小组会上说的那些话,对我还是有用的。市人事局看了那个记录,决定直接安排我的工作。--局长说让我以后专门搞大专毕业生的使用和调配工作!”尽管这消息使吴志兴深感意外和不可理解,但是他却又纹丝不动。沉思了片刻,他又问:“那么。。。。。。你找我--”龙波直接了当回答:“是关于你的事!”“我?”“吴老师可能不大信任我,但我的确出于好意!--我今天一到局里就听到了议论,说你在底下大搞‘空中飞’,他们准备发通报,是我及时告诉了我爸爸和王叔,才压下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通报’呢?我正好可以拿它上省、上北京嘛!”“我想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才好。再说就是告诉北京或者省里,还不都得打回市里办?!当然,我只是作为一个学生,来向你透露透露,具体怎么处理,就由你考虑了?!”龙波急匆匆走了。他并没怎么趾高气扬,也没张牙舞爪,但吴志兴却突然得场大病,虚脱无力地倒在床头上了!。。。。。。。。。。。。此刻,已经真心实意要去清溪口报到的珍珠,不但不再觉得委屈和勉强,反而感受到一种从压抑和窘境中解脱出来的轻松和愉悦。看到吴老师还在气头上,她又坦然而豁达地劝道:“我的位置应该在清溪口。那是我的父母及许多革命老前辈年轻时‘抛头颅、洒热血’的红色老区!--这种想法,好象却两天一走到那里,就产生了!真的!吴老师,再见!”珍珠说到这里,郑重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然后走出门去。吴志兴扒着窗户,看见她消逝在苍茫暮色中的身影,潸然落下了几滴惭愧而又欣慰的老泪。父女俩满头大汗地把书箱和包裹送到火车站,办好了托运手续,珍珠才笑着舒了一口长气。她不无留恋地抬头远望着生活了二十几个春秋,却似乎从来没有仔细观察一下的这座山城,视线从站前广场,慢慢移向了通往市区的大街,移向了穿城而过的,半冰封的江面,还有那江两岸笼罩在灰蒙蒙冬雾中的建筑群、居民区。。。。。。顿时觉得眼里有点**。但那不是辛酸,不是惆怅,而是一个孩子告别母亲时的惜别之情!然而她又不能任其尽情流露。她怕此刻正眼巴巴望着她的老父亲发生误解,心里难受。她不再犹豫,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进站登上了一列近郊的直通车,要提前赶到那个郊区五中退还昨天领取的工资。然后,今晚再由那里上车,与父亲一起奔向罗霄山里的清溪口!石凯明眯缝着昏花的双眼,直到女儿的红头巾一闪一闪地跃进了车门,才知道她再也无法变挂和阻止自己了,刻满皱纹的脸上才悄然现出安适、满意的笑容。虽然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他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心情有时会变得那么奇特和不可琢磨:当你一时钻进牛角尖时,仿佛大难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冒出来捉弄你、难为你!可是冷静下来,转而一看,顿时又柳暗花明,那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就拿这分配珍珠进山教学来说吧,国家费尽心血培养你一场,莫非你毕了业,倒不该好好为国家报效出力?人家嫌山里苦,你也跟着说什么有困难,就算是生活上有些不便吧,这么大的中国,照样哪里都有山里人的脚印,都有他们跟各民族兄弟姐妹共同创造的事业!是啊,咱是单亲家庭不假,可为国效力的心一点也不能少啊!他进而又想,清溪口!--当年的红色老区兵站,而今的新中学。过去是培养红军战士的摇篮,今天是为国家四化培养人材,建设山区!能给这样一个新“兵站”送去一个新女兵,不既是当爹的光荣,又是她那长眠地下的母亲的期望么?当然,如今一旦决定随女儿同去清溪口,这老头心里,也不能对自己工作了将近四十年的政府大院,产生一种难舍难离的恋情。他从火车站回到市里来,特意在离市府大楼最近的那站下了车,原想进去再挨屋看看,看看那些他送过无数报纸、信件的办公室,看看那些他久已相识的老同志和新来的年轻人。可是,就在走进大门时,他又强制着自己站住了,只在大门旁的水磨石墙垛后面停了停,抬头仰望了一会儿那院里米黄色的大楼,那大楼正门上方高悬着的,金光闪闪、红底儿鲜明的国微,便又扭头往家走去。小屋里本来就没有几样了不得的物件,暂时不带的又早已归置妥当,拜托邻居照应的话早已说过,可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有一件非办不可的事情还没办!是什么呢?他屋里屋外转来转去,那双湿糊糊的眼睛,忽然瞥见了那套只得暂别一段时日的爆米花的“机器”!对对对,闹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事!他拿出手巾把眼窝使劲擦干,又推着小车吱吱扭扭地下了山。街上没起风,午后的阳光照得到处都那么亮堂堂的,让人感到一股早春的气息业已来临。他走过小桥,找了几个地方都觉不合适,最后,又不知不觉来到他常常爱去的那个避风、向阳的楼角。他麻利地摆好家什,生起炉火,轻松而又充满深情地吆喝起来:“崩苞米花喽--”“崩苞米花喽--”多么有力的召唤!孩子们不一会儿就又把他围了起来,捧着各自的苞米、大米或黄豆,一个挨着一个地等着他给爆成酥脆、香甜的米花。他们瞪着一双双小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怀前那又红又蓝的炉火,望着他双手不停地转动着的风轮和黑铁葫芦爆锅,望着他那被哧哧窜出的火苗烤红了的脸膛,望着他那双在烟熏火燎中变得更加炯炯有神的眼睛。石凯明真真切切地感到,在孩子们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注视下,他的心在幸福中沉醉,他的血在周身每一条血管里沸腾般地搏动,涌流!“嗵--”,“嗵--”几声脆响,终于唤出了那位他早就想看望,而又一直没能如愿的老上级、老首长!他看见龙光荣脸色红润,精神健旺,一手提着小口袋,一手扯着他那个可爱的小外孙女,悠然慢步地走到他跟前。“龙市长!。。。。。。全好了吧?”龙光荣很响亮地笑起来,伸手把头发掠了掠,又往四外看了看,说:“啊,好啦!全好啦!--要不是为了年轻人创造成长的时机,我再回去干它几年也没问题!”石凯明由衷地笑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您操劳了几十年,也该好好享享清福啦!”“是啊,人老了也不该再有什么非份之想。”龙光荣亲切地关照着他的老下级,“只要把晚辈们的事安排得可以放心了,让他们好好为人民服务,也就算尽到了咱们的责任!--噢,我倒想起来了,听说师院的老李给你那姑娘搞了个‘空中飞’,他们要通报,叫我给压下了!等以后。。。。。。”“啊!这个--”石凯明差点走嘴说出那件眼下不该说露的事。他心里热乎乎的,脸上泛着虔诚的笑容,深深地感激着这位老市长对自己和女儿的关照,就象二十几年前,龙光荣亲自批给他那山坡上的一间半房时一样,到死也不会忘记!不过此刻,他又只能对自己和女儿同去清溪口的决定守口如瓶,这虽是迫不得已,也终究使他感到有些对不起人,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有意遮掩地转向了眼巴巴盯着他们的小娟子,笑笑问:“娟子,今天要崩苞米的,还是大米的?”娟子抽抽小鼻子,撒娇地回答:“还是大米花好吃,冲上牛奶,放点糖,又甜又香又软乎,放到嘴里就化了!”守在近旁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说有苞米花才又脆又香的,也有说黄豆更好吃的,一时间各抒己见,互不相让,吵成了一团,引得两位花甲老人也笑个不停。娟子还是崩了一锅大米花,欢欢喜喜跟着姥爷回到楼里。她一边不停地吃着,一边贴着玻璃窗看着外面楼角的石爷爷,崩了一锅又一锅,一直崩到天上渐渐阴起来,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的时候。那雪打着旋,好象不是从天上落下来,而是从地下升上去。也许是因为看得久了,花了眼,也许是完全出于儿童的天真烂漫,守在窗前的娟子忽然问:“姥爷!你看外头那些雪花,是不是从石爷爷的偶见锅里崩出来的?”龙光荣正在兴奋而紧张地研墨,铺纸,挑选着合适的毛笔,准备抓住这大雪终于飘然而至的绝好时机,赶快临摹他那幅搁置已久的“梅花欢喜漫天雪”的国画。此时听见了小外孙女说出的奇异的联想,自然觉得可笑,便也秉笔来到窗前,远远地望着楼外的石老头,指着他胸前那飞雪中显得更加红亮耀眼的炉火,认真地纠正道:“傻孩子!雪是凉的,火是热的。。。。。。”天资聪颖的娟子似乎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也不再出声。祖孙两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盼望已久的雪景吸引了过去。是啊,这雪下得真好,也下得真美!入冬以来落满了尘土的房顶、马路,光秃秃的树枝,和一切目力所及的地方,瞬息间变得洁白纯净,令人赏心悦目。啊!江南无雪的冬天终于盼来了一场好雪。。。。。。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有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第二天晌午,珍珠红着眼回到家时,石凯明好半天才问明白,原来珍珠今天上午拿到的分配名额上,竟意外地改成为去罗宵山里一个偏僻小县!本市所辖的五个外县中,有两个最小最闭塞的,深藏在涞水和潇水最上游的高山大野!其中的一个踞守在罗宵山西北角,至今不通火车,珍珠的未婚夫去年毕业后,就被分到那里的一个农村中学教书;另一个座落在罗宵山脉西南隅的神农谷,虽有火车,也通不到县镇,这就是珍珠要去报到的地方。凭心而论,这两个山中小县镇,不仅是“华夏五千年”神农始祖尝百草蛮荒之地,也是我工农红军开创的最早根据地之一。现在也照样以它山水的奇伟、特产的丰饶而著称于世--它们是华南虎的真正故乡!不过,由于地理位置的偏远,交通的闭塞和高寒山区的气候条件,它又一直被一些人视为畏途和最蛮荒之地!市里过去也的确有过不成文的规定,谁在政治上倒了霉,谁就得象古代刺配沧州那样被打到那里去改造。自然,对于这些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原先当着收发员的石凯明和他那不谙世事的女儿,自然一无所知。此时父女俩相对无言,内心里绞着劲儿折腾的,一是弄不懂为什么原先的分配方案,临到公布又突然改变,二是珍珠只身进山,生活上的困难如何解决。且不说这样一来,石家父女和那个女婿,越发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相互更难以照应;就说珍珠自己吧,一个刚走出高校的城里姑娘,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投靠同族人家代饭--难找;据说那所村小学二十来号生员,山高路远,自己带个小锅立伙,更不是长远之计。。。。。。这,可叫她怎么好呢?“爸,你在市政府这么多年。。。。。。”珍珠眼泪汪汪的,话也没敢一说到底。她知道父亲的秉性,更深知他所处的地位和自身的能力,真不忍心再去难为他!可她又不能不想,老人已年过花甲,又是鳏夫,自己远去深山之后,谁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誰来慰藉他孤寂的心灵。。。。。。石凯明呆滞地看了看女儿紧紧咬住的嘴唇,那一排牙印现出的朱砂红点,使他再也无法在家闷坐,他二话不说,便轻轻地推门走了出去。他神思恍惚地走下山。首先想到的还是老上级龙光荣!他最了解自己,又管过多年的文教工作,就是一时拿不定办法,他也会指指门路!可是,当他心慌意乱地走到那片新楼区,走到那个崩苞米花的楼角时,心里又咯登一声:如今的龙光荣已不是当年的市长了,他家的波儿也碰上了那桩麻烦事,怎么好再给人家添为难?!胡涂啊,你这个石老头!他猛地叫住自己,往回折了几步,又在原地打开了磨磨。是啊,刚才珍珠没好把话说完,你在市政府干了小四十年,哪一位领导你不认识?哪一个部门、科室你不曾走进?怎么事到如今,你就不能豁出这个老脸,为女儿跑跑腿、说句话?!他咬咬牙,调头走去!将近四十年了,市政府这个位置显赫的院落,虽然几经翻修、扩大和美化,可他过去每天进进出出,都从没感到象今天这样腿沉得拖不动,头压得抬不起来。这仅仅是因为他退了休吗?不!那时他当的是一个收发员,干的却件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事呀--至少他自己坚信不移;而现在,他却是在要求人家为自己服务了!为人与为已,一字之差,就把人分得如此高低不同、轻重悬殊!这种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心情,就是在蹲“牛棚”挨审时也不曾产生过。那一年零七个月,除了陪斗,就是挖“黑心”,再不就是夹在书记、市长、部长、主任们的“黑帮”队里干活,虽然小鱼在大串上,可他并不觉得惶恐和不安!他没投敌变节,上朝鲜战场某兵站留下的那七台电话和步话机有据可查!他在兵站认识的,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金秀芝,也绝不是造反派们所辱骂的那种人!。。。。。。可眼下又想那些干什么?此时他只感到大楼前的台阶原来是那么高,自己的身量又是那么矮;挂着大门帘的玻璃门是那么沉,自己的两手又是这样的软弱无力。。。。。。进楼右手的头一间屋,就是他曾经工作多年的收发室。他情不自禁地往里瞥了一眼,真想进去再看看,再坐坐,再动手分分报纸、贴贴邮票,同时也借机打听一下那个接替他的小青年,遇到什么困难没有。可是。。。。。。不,即使唠唠那些早已熟透的事,也一定会语无伦次,六神无主。他知道自己的毛病,虽是六十大几的人了,心里却存不住半点事,那会叫人讨厌的!他终于管住自己,甚至有意避开了走廊里几个熟人的视线,径直来到教育局长办公室的门前。门开着一道缝,只有胖墩墩的李局长一个人在打电话。但人家似乎后脖梗也长着眼睛,就在石老头犹豫着的时候,李局长一边拿着话筒笑着,一边回头示意请他进去,又指指身后的沙发让他坐下稍候。虽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从李局长的神态和语气,也能猜出那个纠缠他的人讲的是什么事,石凯明越听越觉心里有愧不安了。李局长回头看了他一下,又一边陪着笑,一边对着话筒解释道:“嗯,哈哈。。。。。。怎么解释好呢?这个问题你就是怪我,骂我,我也。。。。。。哈哈哈!实在难办!咱们教育局和人事局只管分配的名额,对!可如何确定到具体人头上,那是由他们学院分配领导小组来定的,我要是一插手,他们就把所有难题全摊给我啦!是啊,我知道你的情况,确实有些具体问题。可现在名单刚刚公布,牵一发而动全身,闹不好就要告到上边来,马上又要进行整党了,你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看还是先去报到,以后再想办法,我一定记着这事。。。。。。”石凯明如坐针毡,在沙发上轻轻活动了几下,终于脸热耳烧地悄悄站起身,又悄悄溜出门。龙光荣突然住进医院。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另有什么打算,梅玉芳没有把老头子突然发病的消息通知“老干部局”,而是直接用她所掌管的市政协的小轿车,不声不响地把龙光荣送进医院的。偏巧那位刚调到医院的大夫,既不认识龙光荣,又正忙于在值班时间里验收和包裹“关系单位”送来的年货,也没顾得对这位看病不拣好时候的老患者详查细问,就让他在“观察室”里等待确诊。梅玉芳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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