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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不久他看见了两姊妹,特…雷斯多太太和特。纽沁根太太。伯爵夫人戴着全部钻石,气概非凡,可是那些钻石决不会使她好受,而且也是最后一次穿戴了。尽管爱情强烈,态度骄傲,她到底受不住丈夫的目光。这种场面更增加拉斯蒂涅的伤感。在姊妹俩的钻石下面,他看到高老头躺的破床。子爵夫人误会了他的快恢不乐的表情,独回手臂,说道:“去吧!我不愿意你为我牺牲快乐。”

欧也纳不久被但斐纳邀了去。她露了头角,好不得意。她一心要讨这个社会喜欢,既然如愿以偿,也就急于拿她的成功献在大学生脚下。

“你觉得娜齐怎么样?”她问。

“她吗,”欧也纳回答,“她预交了她父亲的性命。”

清早四点,客厅的人渐渐稀少。不久音乐也停止了。大客厅中只剩特…朗日公爵夫人和拉斯蒂涅。特…鲍赛昂先生要去睡觉了,于爵夫人和他作别,他再三说:

“亲爱的,何必隐居呢,在你这个年纪!还是同我们一块儿住下吧;”

告别完了,她走到大客厅,以为只有大学生在那儿;一看见公爵夫人,不由得叫了一声。

“我猜到你的意思,格拉拉,”特…朗日太太说。“你要一去不回的走了;你未走之前,我有番话要跟你说,我们之间不能有一点儿误会。”

特…朗日太太挽着特…鲍赛昂太太的手臂走到隔壁的客厅里,寒着泪望着她,把她抱着,亲她的面颊,说道:

“亲爱的,我不愿意跟你冷冰冰的分手,我良心上受不了。你可以相信我,象相信你自己一样。你今晚狠伟大,我自问还配得上你,还要向你证明这一点。过去我有些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没有始终如一,亲爱的,请你原谅。一切使你伤心的行为,我都向你道歉;我愿意收回我说过的话。患难成知己,我不知道我们俩哪一个更痛苦。特…蒙脱里伏先生今晚没有上这儿来,你明白没有?格拉拉,到过这次舞会的人永远忘不了你。我吗,我在作最后的努力;万一失败,就进修道院!你又上哪儿呢,你?“

“上诺曼地,躲到古撤尔乡下去,去爱,去祈祷,直到上帝把我召回为止。”

子爵夫人想起欧也纳等着,便招呼他:

“技斯蒂涅先生,你来吧。”

大学生弯着身子握了表姊的手亲吻。

特…鲍赛昂太太说:“安多纳德,告辞了!但愿你幸福。”她转身对着大学生说:“至于你,你已经幸福了,你年轻,还能有信仰。没想到我离开这个社会的时候,象那般幸运的死者,周围还有些虏诚的真诚的心!”

拉斯蒂涅目送特…鲍赛昂夫人坐上旅行的轿车,看她泪眼晶莹同他作了最后一次告别。由此可见社会上地位最高的人,并不象那般趋奉群众的人说的,能逃出感情的规律而没有伤心痛苦的事。五点光景,欧也纳冒着又冷又潮湿的天气走回伏盖公寓。他的教育受完了。

拉斯蒂涅走进邻居的屋予,皮安训和他说:“可怜的高老头没有救了。”

欧也纳把睡熟的老人望了一眼,回答说:“朋友,既然你能克制欲望,就走你平凡的路吧。我入了地狱,而且得留在地血。不管人家把上流社会说得怎么坏,你相信就是!没有一个讽刺作家能写尽隐藏在金银珠宝底下的丑恶。”——

①作者假定特…鲍赛昂夫人的母家是蒲高涅王族。中世纪时与十五世纪时,蒲高涅族曾两次君临法国。

②尼沃贝相传为弗里莫女王,生有七于七女,以子女繁衍骄人,被狄阿纳与阿波罗将七于七女杀尽。尼沃贝痛苦之极,化为石像。希腊雕塑中有十四座一组的雕像,统称为尼沃贝及其予女。今人以尼沃贝象征母性的痛苦。

第六章 父亲的死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皮安训要出去,叫醒拉斯蒂涅,接他的班。高老头的病势上半天又加重许多。

“老头儿活不到两天了,也许还活不到六小时,”医学生道,“可是他的病,咱们不能置之不理。还得给他一些费钱的治疗。咱们替他当看护是不成问题,我可没有钱。他的衣袋,柜子,我都翻遍了,全是空的。他神志清楚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了。你身上有多少,你?”

“还剩二十法郎,我可以去赌,会赢的。”

“输了怎办?”

“问他的女婿女儿去要。”

皮安训道:“他们不给又怎办?眼前最急的还不是钱,而是要在他身上贴滚爇的芥子膏药,从脚底直到大退的半中间。他要叫起来,那还有希望。你知道怎么做的。再说,克利斯朵夫可以帮你忙。我到药剂师那儿去作个保,赊欠药账。可惜不能送他进我们的医院,招呼得好一些。来,让我告诉你怎么办;我不回来,你不能离开他。”

他们走进老人的屋子,欧也纳看到他的股变得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扭做一团,不由得大吃一惊。

“喂,老丈,怎么样?”他靠着破床弯下身去问。

高里奥眨巴着黯淡的眼睛,仔细瞧了瞧欧也纳,认不得他。大学生受不住了,眼泪直涌出来。

“皮安训,窗上可要挂个帘子?”

“不用。气候的变化对他已经不生影响。他要有冷爇的知觉倒好了。可是咱们还得生个火,好煮药茶,还能作好些旁的用处。等会我叫人送些柴草来对付一下,慢慢再张罗木柴。昨天一昼夜,我把你的柴跟老头儿的泥炭都烧完了。屋于潮得厉害,墙壁都在淌水,还没完全烘燥呢。克利斯朵夫把屋子打扫过了,简直象马房,臭得要命,我烧了些松子。”

拉斯蒂涅叫道:“我的天!想想他的女儿哪!”

“他要喝水的话,给他这个,”医学生指着一把大自壶。“倘若他哼哼唧唧的叫苦,肚子又爇又硬,你就叫克利斯朵夫帮着给他来一下……你知道的。万一他兴奋起来说许多话,有点儿津神错乱,由他去好了。那倒不是坏现象,可是你得叫克料斯朵夫上医院来。我们的医生,我的同事,或是我,我们会来给他做一次灸。今儿早上你睡觉的时候,我们会诊过一次,到的有迎尔博士的一个学生,圣父医院的主任医师蹬我们的主任医师。他们认‘为颇有些奇特的症候,必须注意病势的进展,可以弄清科学上的几个要点。有一位说,血浆的压力要是特别加在某个器官上,可能发生一些特殊的现象。所以者头见一说话,你就得留心听,看是团一类的思想,是记忆方面的,智力方面的,还是判断方面的;看他注意物质的事还是情感的事;是否计算,是否回想过去;总之你想法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报告。病势可能急转直下,他会象现在这样人事不知的死去。这一类的病怪得很。倘若在这个地方爆发,”皮安训指了指病人的后脑,“说不定有些出奇出怪的病状:头脑某几个部分金恢复机能,一下子死不了。血浆能从脑里回出来,至于再走什么路,只有解剖尸体才能知道。残废院内有个痴呆的老人,充血跟着脊椎骨定;人痛苦得不得了,可是活在那儿。”

高老头忽然认出了欧也纳,说道:

“她们玩得痛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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