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让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说心疼自己,所以陆斯闻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掰好了碗里的馍起身要拿给老板的时候陆斯闻才开口说话:
“你的馍比我掰得大?要不要我重新帮你掰一下?”
“小炒泡馍会大一些。”程让解释:“等下你尝尝。”
泡馍上来之后陆斯闻两碗都尝了一下,程让看得出来他更喜欢小炒泡馍,便将两碗换了换,陆斯闻也不推辞。饭后程让结了账,回身的时候陆斯闻正站在街边的一棵树下,那树挂着满树的灯笼,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双手抄兜含笑看着自己,让程让没由来地停下脚步,视线像被吸引了一样,黏在他的身上动也不动。
他突然就想到了辛弃疾的那句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程让站在原地一直不动,陆斯闻便笑着唤了他一声:“程小让,走了。”
程让这才回神,迈步走到了陆斯闻的身边,两人并肩而行,看着街上的繁华和人来人往,谁也没说一句话,但程让却觉得他们好像又说了很多很多。
回到酒店陆斯闻先去洗澡,程让站在床尾拿着一瓶水在喝,视线一直看着那张大床不知道今晚该怎么睡。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陆斯闻已经不抗拒了,他抱自己,牵自己程让都已经没有反感的情绪,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不管自己变成如何模样,陆斯闻都会一如既往,所以他可以坦然地接受和陆斯闻的所有相处,不会再有那些坏情绪。
可是他还没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陆斯闻。
他答应陆斯闻说关于喜欢不喜欢这件事自己会想明白,他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想,只是怎么想好像都绕不开报答和亏欠这两个情绪,他的确是因为报答才和陆斯闻在一起的,他对陆斯闻所有的所有也确实因为欠了他。
他试着让自己跳出报答和亏欠的框架去想,可程让却跳不出来,他像是一条锁链拴住了一样,找不到钥匙。不知该如何逃离。
陆斯闻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程让还站在那边愣神,以至于陆斯闻开口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给了答案:
“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陆斯闻擦头发的动作闻声顿了下来,看着程让的目光都是诧异,程让也在说完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陆斯闻,想要往回找补却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怎么还在想这个问题?”陆斯闻笑着出了声:“我不是说了这不重要吗?”
或许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比刚重逢的时候要亲密许多,纵然刚才那句话太过于直白,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程让没有尴尬,倒是因为陆斯闻的这句话而又问了句:
“真的不重要吗?”
“嗯。”陆斯闻点头:“不重要。”
“那我们这样算什么?”程让看着陆斯闻。
这个问题陆斯闻是真没想到会由程让口中问出来,但对于陆斯闻来说也没多难回答,当即给了他答案:“什么关系都无所谓,用你觉得舒服的相处模式来,不用想那些,顺其自然地处着,说不定处着处着就有答案了。”
“如果永远是朋友呢?”
陆斯闻放下浴巾迈步走了过去,站在程让触手可及的位置:“我觉得不会。”
程让看着他没说话。陆斯闻便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程让没躲,甚至还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被陆斯闻牵住的手。
“没有哪个朋友会任由我牵着手睡一路。”
程让想到了他们今天在火车上的时候。陆斯闻捏了一下他的小拇指告诉他不是梦便没有松开,程让其实可以把手抽回来的,可他却并没有,甚至在乘务员过来的时候他还用衣服遮掩住了他们的手。
现在也是,陆斯闻还在牵着他的手,他也不想抽出来。虽然他也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行为。
可这就是喜欢吗?程让没恋爱过,十年前和陆斯闻似乎也不算恋爱,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也无法判断对陆斯闻的所有所有真的和亏欠无关。
“说不定我们今天晚上还要牵手睡一晚上。”陆斯闻说。
程让还是没说话,陆斯闻便有些小担心,问他:“吓到你了?”
“没有。”
“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了啊。”陆斯闻也发现了这一点,开玩笑道:“你这样,我今晚可真就一直牵着了。”
“你现在不是也在牵着吗?”
陆斯闻笑了起来,捏了一下他便松开了:“算了,我怕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程让没问,也没动,陆斯闻便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去洗澡吧,我给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多送一床被子过来。”
程让走出浴室的时候被子已经送过来了,陆斯闻正站在床脚的位置闻那床被子。
“怎么了?”
“一股霉味。”
程让走过去闻了闻,的确是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