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承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到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这么简单纯粹的快乐,他竟然可以再次拥有。
他用力地睁着眼睛,甚至不敢眨眼。
他害怕,他害怕闭上眼睛后,这些美好都已不在。
画面一转,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缝隙中的一丝光亮,提醒着他此刻身在何处。
他抬头拨开挡在眼前的衣服,这些都是宋父的,角落中还堆放着他自己的衣服,没有妈妈的。
妈妈的衣服都拿走了,妈妈走了。
映着幽暗的光,他的视线开始变清晰。
宋嘉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肉乎乎的小胖手已经蜕变得纤长。
现在是几岁来着?
妈妈不要他的那一年,应该是小学二年级。
他努力地从大脑里搜寻着有关于这一年的所有记忆,突然客厅里传来了酒瓶砸在瓷砖上的巨大响声。
宋嘉承条件反射地浑身开始发抖,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
后来宋父有钱了,不再每天耍酒疯了,但酒瓶砸在地上的碰撞声,却像一把锋利的砍刀,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重重地砍在他的神经上。
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次经历这个场景,宋嘉承还是吓得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他甚至不敢呼吸,凝神侧耳听着客厅里的响动。
拖鞋的趿拉声和重重的喘息声让他心里更加紧张了,一股寒意涌上他的脊背,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嘉承死死地攥紧手,从衣柜里面把门拉紧,把缝隙中唯一的光亮熄灭。
他佝偻着身子,紧紧地闭上双眼在心里祈祷着:别打开,千万别打开。
刚默念了不到三遍,柜门被大力地扯开。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宋嘉承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半天才小声嗫嚅道:“爸,我。。。。。。”
接下去的话还没说完,一双大手直接把他从衣柜里拖拽了出去。
这时候的宋嘉承已经不是小胖子了,不仅不胖,还瘦得骨节都分明。
宋父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拖疼宋嘉承,他的膝盖使不上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落地的那一瞬间,是熟悉的恐惧感和屈辱感。
顾不得骨头传来的剧痛,他知道下一步宋父要做什么。
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叫。
卧室里昏暗的灯光让他觉得此时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衣架抽在身体上的刺痛感又将他带回了现实。
宋父恶狠狠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那种杀了他全家的仇人。
“你藏在衣柜里干什么?你也要像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样离开吗?”
“喜欢藏是吧?怎么不跟你那个死妈一起走呢?那个贱人自己潇洒快活去了,留下你这个拖油瓶。。。。。。”
孩童时期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无缘无故地被打,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妈妈的离去,发小兄弟事业的成功,周遭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宋父作为一个男人的失败。
怨气无处发泄,只有他这个儿子,是世界上唯一不会反抗他的人。
铁质的衣架已经被打变形,宋嘉承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宋嘉承越不吭声,宋父就越生气,他像发了疯一样用衣架抽打在年幼的宋嘉承身上。
身上的痛感渐渐消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宋嘉承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流泪的功能,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