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你莫急,我只有快去才能快回呀。”明霄心虚地说着,心里早已揪成一团,不断地抽痛着。
“你,你当真明天就要走?”景生明知答案,却依然固执地问着。
“景生,你过几天便要殿试,这是第一次由你亲自主持的殿试,意义重大,而我,也要尽量在清明时赶到临州,咱们的事我要亲自禀告给姆妈,祈求她的护佑。”明霄轻声回答,努力平抑声音里的轻颤,饶是如此,景生还是听了出来,知道自己不该再纠结于此,那样会令阿鸾更加难过。
御舆已在此时停在咸安殿前,早有宫侍迎了上来,愁眉苦脸手捧两套通天冠和绛纱袍紧随其后,明霄看看,忽又咧嘴笑了,“这冠帽的样子看起来当真古怪,我只在古画上看到过呢。”
“你现在将就着穿戴一下吧,以后如何穿戴都依你,可好?”景生哪里舍得拂他的意,正是怎么爱都爱不够的时候。
侍立在旁的大夏和南楚宫侍听了皇帝陛下的话都浑身冒汗,乖乖不得了,以后这宫中的当家人恐怕是明霄!
明霄看着低头默立,拼命忍笑的宫侍们,也觉羞窘,不得已只好讪讪地穿戴起来,一边横眉瞪着景生,——这家伙,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上就口没遮拦。
两人换装完毕一路来到泰坤殿,卫无暇早已坐在殿中正位上等候他们,此时的无暇头戴凤冠,身穿翟衣朝服,面带微笑,双眸晶亮地望着携手并肩而来的璟儿和阿鸾,见他们气度贵重不凡,神态祥和怡然,心里就更是喜欢。
景生和明霄在殿中央的锦垫上双双跪倒,齐声拜谒母后,这次连明霄也换了称呼,卫无暇笑得星眸弯弯。端午侍立在后却早已热泪盈眶,抬袖印印眼角,微笑着端起托盘走到明霄身前跪下,托盘上是一杯清茶,明霄见了虽是一愣但转瞬便平静下来,稳稳地端起茶盏敬献给卫太后。
卫无暇不等端午转授,起身趋向前亲自从明霄手中接过茶盏,和声说道:“阿鸾,委屈你了,我必亲至临州迎接你来大夏!”
——呃!明霄和景生都是一惊,这……这当真是闻所未闻的震撼决定,且不说卫太后本身的传奇经历,单说她的权势和威望如今在天下也是独一无二,作为一国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她竟然决定亲自出面迎娶未来的皇后,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天之举。
“谢谢母后关怀!”景生率先俯首叩谢。明霄也跟着磕下头去,这辈子,他还没有叩拜过任何年长的女性,除了在姆妈的灵位前祈祷祝拜,这是他第一次拜谒另一位娘亲。
卫无暇将他们一一拉起来,“谢什么呢,我这可是为了自己,我还没听够阿鸾叫我母后呢,真巴不得他能早点来东安,宫里也好热闹些。”卫无暇唇边温暖的笑意里含着一丝寂寥。
景生和明霄都是心思敏捷的人,早已听了出来,不禁也是黯然,无暇青年丧偶,又劳心于朝政和病弱之子,她需要的又岂止是那一点点热闹。
“阿鸾,你明天就回南楚了,我也不摆膳为你践行,明早也不去送别了,太伤神,我只等着去接你回来的那一天。”卫无暇双手分别拉着璟儿和阿鸾走向殿门,“你们也别在我这儿耽搁了,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儿阿鸾要远行,璟儿要大朝,接受百官公服朝贺。”
卫无暇的一句话提醒了景生,他的面色倏地黯淡下来,强笑着和母后告别,便拉着明霄走回咸安殿,一路上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脑子里颠来倒去地像荡秋千,快走到殿门口时,景生站住脚,回眸望着明霄,“我……阿鸾……你……”
他在心里呐喊:——你可否等我下了大朝?顿了顿,说出口的却是,“你……你能否今晚许我留宿在永安殿?” 他不能再为难阿鸾,大朝后便是赐宴群臣于勤身殿,还不知要忙到几时,阿鸾终究要走,不如让他走得安心些。
明霄也站住,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他温柔的笑慢慢地融化在阳光下,“你今晚就留下吧,以后这种事……不用问我。”趁着唇边还印着笑痕,明霄赶紧一转身步入大殿,“陛下赐膳吧,阿鸾饿了。”
景生眸光似电,微瞄之下已看到明霄转身而去的瞬间唇畔的笑悄悄隐没了,“摆膳。”口中吩咐,景生却觉得毫无胃口,明明身体好像已被抽取一空,他却感觉不到任何饥饿。
出乎意料的,明霄倒吃得挺好,比他这些日子都吃得多些,用膳时他虽谨尊礼仪并未开言,却一直满面春风,嘴角含笑,越发看得景生吃不下,知道明霄是为了宽慰自己而强颜欢笑,勉强咽下最后一口汤,漱过口后,景生看着明霄,隔着偌大的膳桌,视线如胶,“阿鸾,这桌子去掉一多半正合适,我不想和你隔着这么远。”
明霄听出他话中之意,拿过绢帕擦擦手,强压住胃腹中的不适感,牵起个淡笑,“那……不合规矩……”话说出口,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话里有话。
景生站起身朝他走去,懊恼地皱紧眉头,“规矩,规矩,不合理的规矩就应该被打破!”一边回头吩咐侍立在侧的愁眉:“你去准备些神曲麦仁儿茶,殿下吃得恐不合适,小心积食。”
明霄轻舒口气,一下子便觉得刚才强咽下去的食物都堵在了喉咙口,额上立时便飙出冷汗,景生一见就觉不对,赶紧将接漱口水的花鸟纹小铜盆递到他的面前,“你昨儿才醉酒了,胃口不合,这会儿就要少食多餐。”
明霄煞白着脸抢过小盆就闪入膳桌旁的屏风之后,紧接着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哇哇’的呕吐之声,景生心疼地跟进去,却被明霄一把推出来,“脏,你出去!”
景生不理,依然站在他身后拍抚着他的肩背,“那时候在溶洞里不是更脏,我们谁也没嫌弃过谁。”
明霄顾不上回话了,只吐了个天翻地覆,恨不得将胃液都吐出来才好,景生皱皱眉,开口问道:“阿鸾,你以往过饮后也都这么反应剧烈吗?”
明霄肩头抖了一下,怕他担心,便轻轻点头,“是,一直如此,只是前天晚上酒喝得太杂了,反应就更大些。”
景生想想,也就释然了,并未细究,只是服侍他善后洁面漱口,又陪他同回永安殿,两人背靠背坐在罗汉榻上说说话,不一会儿的功夫,景生就听到从背后传来轻轻的均匀的鼻息之声,景生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发现明霄竟然已经睡熟了,景生疼怜地将他抱到床上躺好,为他盖上锦被。
远远地站在殿门处的双福快步走过来,低声问道:“是否要为殿下更衣?”
景生摆摆手,刚想问双福明霄最近是否嗜睡,想想又罢了,自从阿鸾来到东安恐怕就没有一天休息好过,昨天宿醉,今天又早起,难怪此时就睡着了,
“双福公公,这一路南下都要靠你照顾殿下了,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