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与沈安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无声的交流中流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充斥着一种压抑而阴森的氛围。尽管他们并非敌对,但此刻的沉默却像是两把暗中出鞘的利刃,互相指向对方的心脏。
长时间的静默后,沈安打破了僵局,他露出一丝苦笑,“秦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我更惊讶的是,皇帝竟然允许你向我透露这些信息。他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后,会做出与他意愿相悖的选择吗?虽然他是帝王,但我也并非一定要对他效忠。”
沈安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皇帝态度的试探。秦俊的到来显然携带着皇命,然而具体使命的内容沈安却无从得知,他也不愿去妄自揣测。
秦俊则显得从容不迫,他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地回答道:“王爷,您不必多虑。皇帝并未要求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您,但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见面,就应该更坦诚一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携手合作,共同处理好这个案子。”
沈安听后深表赞同,并对秦俊心生感激。“你的话我很赞同。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恐怕还蒙在鼓里。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又如同一次意外的旅程。虽然这样形容可能不太恰当,但我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了。”
秦俊听后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缓缓站起身来。“王爷,今天跟您
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皇宫了,陛下还在等我。”
沈安挑眉看着他,“他在等你回去复命吗?”
秦俊稍作沉默,然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皇帝现在会怎么想。但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我相信以陛下的性格,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请不要把我所说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陛下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如今天下好不容易河清海晏,国内局势也算稳定,我们不应该打破这种平衡。王爷觉得呢?”
“这不是建议,而是必须的要求。”沈安给出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人没有再继续深谈。随后,秦俊像来时一样,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当秦俊返回皇宫时,皇甫胤善正在御书房等待。看到他回来,皇甫胤善立刻放下手中的文章站起身来,“你们两个都谈完了?快告诉我沈兄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陛下是想问王爷在知道那些内幕之后有什么反应,对不对?”
“没错。”皇帝连连点头,“我就想知道,这件事沈兄与我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误会。如今废太子一案重新开始调查,所有一切的指向,既关乎到内宫又牵扯到朝廷,但最重要的还是沈兄的态度。”
皇帝此刻的殷切,让秦俊心中震动。他没想到皇帝最重视的竟然还是沈安的态度。那么他让自己去透露那些话的目的,岂非就是为了试
探沈安?
“陛下,您竟然还不相信他?”
皇甫胤善摇了摇头,他无法直接承认,但面对秦俊的质问,他又不得不给出解答。“在我看来,沈兄乃是国家栋梁,天下的根基。并非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担心有些事情会影响到沈兄的判断。他这几年在外远征,波斯人被他打得如落花流水,如此威风赫赫的功绩,很难不让人将他直接推上风口浪尖,就如同当年那样,你明白吧。”
皇帝口中所说的“当年”,指的自然是沈恩与姚成本之间的争斗。两人同在枢密院,又都是先皇的宠臣。虽然担任着一正一副不同的职务,可实际上二人的权力却十分相似,这一点与前朝皇帝有意将二人塑造成一对峥嵘峰峦有关系。
曾经在大梁的民间传言,有这样的话:姚成本是朝廷的第一座大山,而沈安则是朝廷中的一条大河。相比于山与河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暧昧,可同时彼此又互不侵犯,又需要相互依靠。
这一传言的出现,也引起朝廷上很多文武大臣的震动。他们不确定是什么人在民间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可又没办法否认这些谣言听起来是那样有道理。
皇甫胤善其实知道散布这谣言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毕竟要想让朝廷稳定,首要一点就是必须让大臣之间产生矛盾,让他们相互之间保持掣肘和平衡。只要这一层均衡不被打破,那么朝廷就是安
稳的。
皇帝知道的是,秦俊也知道这一点。他凝视着皇帝许久之后才缓缓发声:“陛下,您是还要按照过去的办法,来让沈王爷与您之间保持平衡吗?”
“你错了。”皇帝负手而立,凝视着御书房外的夜空,“我与沈兄之间,早已没有了平衡。而今朝廷上,一切开销全都依仗他沈家,国家的军队也大部分都在他的手中,我算什么?”
皇帝这番话透露出深深的悲凉,让秦俊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动。他未曾料想到皇帝竟会再次陷入这样的心境。过去,皇帝与沈安之间的争斗已经差点引发了一场巨变。如今,国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外有与波斯的战争,内有废太子一派的蠢蠢欲动,各方势力剑拔弩张。如果皇帝此刻无法保持内心的平稳,无法稳固朝局的根基,那么大梁天下最终很可能会落入沈安的手中。即便沈安无心争夺,但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他也可能不得不承担起这份重任。
身为君主,一时的崩溃或许可以原谅,但过度的猜忌却是致命的。皇甫胤善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猜忌的君主,他的内心难以容纳任何人,无论那个人曾经为他付出过多少。秦俊深知这一点,所以每当皇帝与他称兄道弟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始终恪守自己的本分。
在秦俊看来,沈安一直在照顾着这位皇帝。如果沈安稍有不悦或心存异志,他只需一
个眼神、一句话,便可轻易颠覆整个朝廷。相比之下,皇帝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笑而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