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你因为要一百三十块钱,也卖那个数吗?再说你差一千呢,就要卖一干吗?”
杨杏园道:“你是做买卖来了,还是论逻辑来了?”华伯平道:“好!我就出一百
三十元,不和你争了。不过我想你不嫖不赌,哪里会钻出这一笔费用。”杨杏园笑
道:“将来也许可以告诉你,现在因某种关系,要守秘密。”华伯平见杨杏园一定
不肯告诉,只得罢了。便说道:“画我是不要你的,我明天叫人送一百三十块钱过
来得了。”杨杏园道:“我在客中,这轴画我留着也没有地方去挂。挂起来,也没
有相当的骨董来配,我还是卖了的好,省得负债。你就把画拿去罢。你若不要画,
还说我用手腕来借钱呢。”华伯平道:“笑话,我哪有这种意思?”杨杏园道:
“你不要画,我就不借你的钱。”华伯平没法,只得把画拿走了。他想道:“杨杏
园为什么不肯负债呢?这一定是结婚。大概不愿在新夫人面前露出穷相,所以宁愿
卖掉这可有可无的画。”他知道杨杏园等钱用,第二天,居然起了一个早,九点钟
就派专人把钱送了来。杨杏园将钱拿到,也没有停留,就把钱送到李冬青家里去。
李冬青恰好这天上午无事,还在家里。杨杏园来了,便出来在客室里和他见面。
杨杏园将钱如数交给李冬青,问道:“够不够?”李冬青道:“足够了。总要多个
三十块钱呢。”杨杏园道:“那就很好。密斯史这时进学校,哪里不要用钱,就留
着她零用罢。”李冬青用手扶着茶几,轻轻的抚摩着,眼睛又望着手,沉思了一会。
然后微笑了一笑,对杨杏园道:“这个钱,几时要用?”杨杏园笑道:“还打算还
我吗?我要加一的利呢。”李冬青对这一句话,就不好答了。理由是为什么借钱不
要还?可是在彼此的友谊上,又绝不许计较金钱问题。一定要谈有借有还,就太俗
了。她的脸太嫩了,这一急,却急得满脸通红。但急中生智,也答应一个不着边际。
便笑道:“加一的利,也不算重。借来的钱,至少也是三分利,这也不过赚六分罢
了。”杨杏园道:“我并不是借来的。”李冬青笑道:“不要相瞒。第一次,尊囊
就给我搜括无遗,哪里还有储蓄?越是这样说,我越过意不去”。杨杏园道:“自
然不是储蓄,是我把一轴画卖来的钱。”李冬青道:“这就对不住了。回头密斯史
又要说许多不安的活。”杨杏园道:“不不!这事我是不出面的。在史女士面前,
千万不要说是我的款子。因为……”李冬青知道他的意思,第一,他和史科莲,没
有很重的友谊,这样帮助,有些躐等。第二,也决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对女朋友卖
这一个大人情,第三,他这个人情,并不是对史科莲而发的。便笑道:“这是怎么
说呢?难道我乞诸其邻而与之,就这样示惠吗?其实第一次那一笔款子,我就实说
了。”杨杏园道:“并不是我矫情,因为史女士现在的环境,是不适用‘嫂溺援之
以手’那句话的。”李冬青道:“既然如此,我叫密斯史保守秘密得了。”杨杏园
觉得“秘密”这两个字,又有些刺耳。笑道:“那也无所谓。”自己说了这无所谓
三个字,却也不知何所谓。便搭讪着说:“我家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说着,
站起身来便走。李冬青照例送到大门口,然后拿了钱进去。
这几天史科莲和李冬青同睡,没事却在那间小书房里看小说。刚才李冬青和杨
杏园所谈的话,她句句都听见了。李冬青拿了钱进来,一把就递给史科莲,说道:
“这全够了。好了,明天你可以去上学。”史科莲道:“真难为你,给我搜罗许多
钱来。”李冬青道:“我哪里有许多钱,还不是那位杨先生办的?”史科莲道:
“他帮我这一个大忙,我心里真过意不去。”李冬青道:“他不但帮你的忙,他也
知道你要感他的情,却叫我不要说出来是他的钱呢。”史科莲道:“既然如此,我